麦娘对着面前的笔墨书本,脑袋涨的一团浆糊,眼皮好似千斤重,真恨不得立时就趴在桌上歇一会儿。
这一夜守在苗圃可真够呛,那个搞破坏的家伙没等到,自己却被冻得不行。幸好早上庄婆子看到麦娘,只见她眉毛刘海上挂着小冰凌快要冻成雪人,几乎连走路都困难了。慌得她硬是把这不要命的小人儿给拖回了屋里,又使了平时积攒下的体己去厨房讨了碗姜汤来给她灌下去,这才没弄出大病来。
尽管如此,麦娘还是觉得头重脚轻的很。也不知道是受了风寒还是一晚上没睡的缘故,她现在是浑身难受,困得要死。趁着练字前取纸磨墨的时候,用力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才稍稍清醒一些。
麦娘的字一直练的不错,这几日师傅已经让她试着临小楷了。只是现在头昏脑胀的,字帖上的字晃两眼就一片模糊了,困,真困!
抓着笔写了约有半张纸,麦娘觉得身体突然轻飘飘的,像是又到了苗圃里。棚子里的黄瓜都长的可采摘了,绒绒的一层软毛,上去却觉得那些刺儿扎手。麦娘忍不住摘下一来……啊,不知怎的手一滑,手中的瓜掉到地上,脆脆的立式就摔成两段,麦娘忍不住惊呼出声。
睁眼,坏了……掉地下的不是黄瓜,而是麦娘手中的笔。刚才临的字写得都歪歪扭扭,到后面简直就是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和鬼画符似的。笔杆滚在地上,墨汁溅得到处都是,连自己的衣服上都沾了几滴。
刚才……刚才她居然是在写字的时候睡着了!
抬头,师傅站在正对面,严厉的目光扫过来,麦娘慌了神,站起来两手不知该往哪里放。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蹲下去捡笔,不想手上又沾了墨汁。
“过来!”师傅坐回当中的椅子上,手里的戒尺轻轻的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麦娘知道师傅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纵容她,何况这次的事就算让她解释,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是真让她照实说昨晚去做什么了,只会让师傅罚得更重而已。
当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受罚吗?麦娘踟蹰着,手指紧紧绞着衣带。
香满楼里年前新买了几个女孩子,都是五六岁年纪,刚刚开始认字。再加上倩雪茹雪两个,这会屋里人可真不少。
“过来,听到没有!”戒尺敲击桌面的声音又重了几分,麦娘一步一步几乎是蹭到师傅跟前。
转身,麦娘抬眼对上一屋子各色目光。那几个小的眼睛里都是惊恐,挤在一起怯怯的看着站在屋子中间将要受罚的小师姐。平日里师傅在功课上极其严格,几乎每日都有人因为偷懒或是背不出诗来受罚。对于那几个女孩子们来说,当着同伴的面被去衣责打是件值得同情的事,害羞倒在其次。可对麦娘而言,受罚更多的意味着羞辱。
自从来了这里,师傅便从来没有打过她,即便是上次顶撞的事,也不过教训两句了事。麦娘功课好,事事拔尖,师傅虽不明里夸她,可也常常叫那几个小的跟着她学。这回居然是因为练字时睡着了要罚,麦娘只觉得面子下不来,眼里热热的就想哭。
师傅什么也没有多说,上来就是一尺子打在麦娘后面。隔着厚厚的冬衣,并不怎么疼,麦娘的眼泪还是吧嗒掉下来了。不是因为疼,只是觉得无比的委屈。她不敢看倩雪茹雪那边,她们两个现在一定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她不想在她们面前哭,可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师傅,您不要罚她了。”麦娘挨了约有七八下,一旁坐着的倩雪突然喊道。女师傅停下手,那边倩雪也站起来,款款解释道,“昨晚上我找清歌一起背诗练对子,她一直等到梅兰阁那边完了才开始,几乎一夜没睡。今天一早我们睡下了,她又要去苗圃里干活,这才会犯困的。”
“是这样吗?”师傅的口气还是硬邦邦的。
麦娘错愣的看向倩雪,不明白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手帮自己,她上次不是还和茹雪一起嚼麦娘的舌头吗?
倩雪拼命的朝麦娘眨眼睛,麦娘木然的点点头。
“那刚才怎么不早说。”师傅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很快又恢复成的严肃的样。“回去继续练吧,一会功课完了我给你看看打坏没有?”
“不,不用了。”麦娘逃也似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其实师傅打得已经一点都不疼了,她可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光屁屁。
晚饭前麦娘又去了一趟后面地里,她今天一点儿都没伤到,只是她一向优秀今天却在小师妹面前受罚,觉得面子下不了台,着实委屈。
虽然师傅只是象征的拍了两下,可是麦娘心里难过的要命。要不是有人弄断她的黄瓜,她也不用大半夜的守在这菜地里,更不会写字的时候打瞌睡被师傅发现。都是那个人,真是害死她了。今天,今天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许是前一天晚上冻到了,尽管早上已经喝过姜汤,可这会儿麦娘还是觉得有些鼻塞头疼。庄婆子见了,一边又托人去弄姜汤,一边嘱咐她今晚不许再来菜地里守着。
麦娘捏着鼻子灌姜汤的时候,厨房那里来了人,庄婆子陪着去摘了几嫩嫩的小黄瓜,还有一小把青菜。说是今晚上瞿王府的大少爷要来,那是位稀客,需弄些新鲜东西上去。
又是瞿王府来的少爷,麦娘忍不住翻个白眼。这瞿家的少爷果然都是扫把星,只要一沾上就倒霉。上次那个瞿墨离,这次这个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