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很不愿见到他,也不愿意再和他说上几句话,但他提议找个地方坐坐,我还是答应了。我们便把车停在路边,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
“几年没见,你还是一点没变。所以我刚才一眼就认出你了。”这话应该我对他说才是,男人真的是很神奇的动物,时间只会让他们愈发地神彩飞扬。八年以前他三十出头,是这个模样,现在四十了,还是这个模样,仿佛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钟表上的刻度而已。
“呵呵,时间有的时候是从看不到的地方划过的。”
他浅浅地笑着,像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但我内心是非常慌乱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再遇见他。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天天的存在,但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哪儿工作?”
“中国。”我笑笑,他这么聪明自然知道我的意思,不会再问下去。但一下子我们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良久的沉默之后我发话了:“公司业绩怎么样?”我尽量避开他的眼睛,那是因为他的眼神太复杂了。
“还好,最近在准备上市了。”
“那很不错啊!”
“现在市场不好,风险也挺大的。”
“呵呵,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说完这些,我实在是聊不下去了,于是把挡箭牌拿出来:“候佩还在耿仲家,我要去接她了,下次有时间再聊吧。”
不等他回答,我就站起来准备离开。他也跟着站起来,表情很郑重地叫住了我:“康艳。”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了,心里在快速盘算该如何回答。
“我能不能…见见那个孩子?”
我没说话,因为还没有想好。
“我知道你一定把他生下来了,我能感觉到。我知道你这几年来一直竭力躲着我也是不想我跟那孩子扯上关系,可有一件事你不能改变,那孩子也是我的骨。”
我还是不回答。
“我只是想能尽一次做爸爸的责任。”他走到我前面,两只手扶着我的手肘,情真意切的说:“我知道你不想回想过去,也不想我介入你的生活,但是我真的只是想见见他,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可以吗?”
“见了他之后呢?告诉他你是他爸爸,然后再告诉他你要马上离开,以后他只能对着一张相片想念你。”
“难道他不想见我吗?”
“他只是一个孩子,显然现在有很多东西都比爸爸吸引人多了。”天天自从四岁以后,做梦都想见到自己的爸爸,我的心早就被自己的残忍麻痹得毫无知觉了。
“康艳,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只是一个孩子。”
“是的,他只是一个孩子,他是我的孩子。再说,你现在不是也有自己的家庭吗?为什么还要去掺和别人的家庭?还是你想提醒我,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孩子知道,他的生命也是完整的,他跟别人一样都有爸爸妈妈,只是爸爸不能陪在他身边,但还是一样爱他。”他的这番话触动了我心底的某神经,但是我也深知在他嘴里所描述的父爱将会多么苍白无力。
于是我冷笑了两声:“你知道吗?我的生命中也没有爸爸,但现在的我并不比谁差。”
“康艳,”显然我的话让他有些震撼:“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把你的痛苦加诸在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