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玉回到房内向袭人提起了筹办海棠诗社的事,半晌笑道“怎知偏生他送了白海棠来,这诗社的名字却是得我心意,竟是再找不出好的来了!”
袭人一旁安静地听着宝玉手舞足蹈地在那说着,不时抿嘴一笑,见他说的尽兴,笑道“你还说呢,今日我还打发了宋妈妈给史大姑娘送东西去了,她成日叫你有好顽的叫她,你竟是忘了不曾?”
那史湘云是老太太家里的姑娘,子最是直爽伶俐的,偏巧得了老太太的缘法,时常来家里住着,这一来二去的,自己倒和她熟识了不少,知道她在家里过的并不如意,也时常帮她做些针线什么的,这次宝玉他们做什么诗社,袭人想着叫她来也能叫她痛快地玩上一阵了
宝玉拍手道“我倒忘了什么似的,原来竟是忘了她了,她是最会找乐子的,诗社少了她有什么意思,我明日便回老太太接了她去”
第二天午后,湘云果然来了,迎春平日里很少见她,这次见她少不得仔细打量了一眼,只见一个白皙清秀,粉雕玉琢的女孩子,着一件大红海棠花色的纱裙,就跑了进来,见到宝玉,嗔怒道“二哥哥,我走的时候,怎么嘱咐地你?你们倒好,在园里作诗也不告诉我去,我可是不依的!”
说完转过头去,还用手揪着辫子,一副小女儿家的情态,倒把大家弄的哭笑不得,迎宝玉少不得作揖赔礼道“好妹妹,我却真的是忘记了”接着把事情的始末原由告诉了她,正要给她看诗,李纨忙笑着阻止道“先别忙,我们与了她韵,她后来,倒是让她先作几首海棠诗来看看”
黛玉也道“对的,她最是喜欢做诗的,先罚她和了诗,若好,便请入社来,若不好,还是罚她在社里焚香扫地罢了!”说罢大家都笑了起来,湘云跺脚道“你们忘了请我,我还要罚你们呢,快拿韵来,我挣命作罢”
众人见她这般有趣,都埋怨昨日怎么忘了她,遂给了她韵,湘云虽和众人顽笑,但在心头也早有了,随手写了,“我倒是有两首了,却不知道好坏,还请你们相看相看”
大家看了都拍手称绝,道是十分新奇,又拿出昨日的诗来与她一道品评了,湘云与众人打趣一番,许诺要做东道,到了夜里,正要与黛玉同住,却碰上宝钗相邀,也不推托,就往衡芜院安歇去了。
两人携了翠缕和莺儿一路走着,宝钗淡淡地子,好似在那里想着什么,湘云也不好多说话,指偏头沉默着
宝钗自从知道自己入选无望,就隐隐把眼光放在了宝玉身上,而且王夫人话里行间也有要他们两家结亲的意思,所以她有意无意地结交贾府众人,倒也八面玲珑,应对自如,唯一让她有点不满的就是贾母和王熙凤对她的态度了,看似亲热其实疏远,看似喜爱其实又隔了一层,她知道贾母是偏爱黛玉,毕竟黛玉和贾母的关系也亲近些,不过如今黛玉的父母已丧,林家子嗣单薄,这权势一环算是已经断尽了,至于钱财,就更不用说了,派贾琏护送黛玉回扬州这件事,明眼人心里都是有数的,大半是为了料理林家的产业去了,如此看来,林家的气数已尽,她们薛家不是贾家最好的选择么
她虽然这样想着,但明里暗里都有想压黛玉一头的念头在里面,和黛玉和宝玉交好的湘云自然也就成了她打算拉拢地对象之一,一方面,可以借着她拉近和宝玉之间的感情,另一方面也可以敲打黛玉那丫头,却是一件十分便宜的事
到了衡芜院,湘云借着灯在那计议如何设东道,如何拟题,少倾,又为银钱之事发起愁来,用她的月钱来办这个东道还是有些窘迫,如果向家里拿的话,婶娘那里却是不好交代,不禁踌躇起来,宝钗在旁边听了半日,心下也有了些主意,因笑说“我这里倒有个妙法,前儿我们当铺的伙计送了几斤肥膏蟹来,家里还说要请老太太呢,只是事情太多还没开口呢,你且尽管普通地一请,等大家散了,多少诗作不得!”
湘云见她如此帮她,谢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要是靠我自己却是不能成事的”
宝钗忙道“你也别多心,想着我小看了你,若这样,咱们也算白好了,我只是不愿使你为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