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摊位前。
男人说着,话音渐渐平息,重新沉默下来。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这男人,顿了顿目光,也没多说什么。
“施主……”
老和尚看着男人,双手合十着,唤了声,却没说下去,顿了顿,只是念了声佛号。
……
“……他跟我说,能帮我找到合适的心脏源,只要我帮他们做些事情……”
清风带着河面上的水汽,不时拂过,摇曳着摊位后,林荫枝叶的影子,
似乎望着那摇晃着的影子,男人出声继续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已经快绝望了,他的话,就像是根救命稻草,不管这根稻草连着哪,我都愿意抓住……”
男人说着,再沉默了下,视线微微上移,
“……他跟我讲,每隔段时间,总会有些心脏病人,因为手术失败死在手术台上。而我,是一名医生,一名心外科医生。
只要我在这些心脏病人死亡后,摘取他们还完好的器官,提供给他们,他们就会,给我提供一颗能够供我母亲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的心脏源。”
说着,男人再停顿了下,
“……那时候,我听完后,没拒绝,只是跟他说,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他听到我的话,笑了,跟我讲,我不是一个人,只要我同意就行。”
“我同意了,同意在经我手术的病人死亡后,摘取他们还完好的器官,提供给他们。而他们,跟我说,只要我提供两个肝或肾供体,他们就会找来心脏源。
而那时候,我母亲已经到了心力衰竭末期……”
男人的叙述声在摊位前回响着,清风不时拂过,河边街道上,却愈加显得安静,
“……第一个,是一位老人,在医院时,已经休克昏迷。他的儿女商量了过后,决定给老人进行手术。
由于患者本身年纪已经大了,手术难度很大。那场手术由我主刀……我尽力了,但手术仍旧失败了,老人死在了手术台上。”
“……老人死后,我才知道,他们讲的我不是一个人是什么意思……我摘取了老人的肝脏,提供给了他们。
他们拿到肝脏后,给了我一笔现金,让我收下……我收下了。”
“大概是愧疚,我将那笔钱捐了出去。”
男人说着话,转过了头,再沉默了下,
“……那位老人过后,很久,我都没有能再给他们提供一个肝肾供体……而我母亲,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第二个,是个年轻女孩,只有二十岁,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她身体很虚弱,多数时候都只能躺着,但却很喜欢笑。”
男人说着,目光有些恍惚。
“……她是她父母带来的,专程来找我的。她父母说,她以前有个病友,患了和她一样的先天性心脏病,是来到我这里,由我进行手术后痊愈的。
所以,他们带着她来到我这儿,希望由我给她进行手术。
手术之前,我带着手术同意书,去找她父母谈话,跟他们讲了手术的风险,在听我讲完后,他们就签字了。他们跟我说,相信我,相信我……”
“……我拿着签好字的手术同意书回去,再去病房里,看了看那女孩……她正在护士说着她手术成功后,痊愈后,要做得事情。
她笑得很开心,眼里很期待,她说等她好了,她要去公园,要去游乐园,要去电影院,还要一个人去……”
“……麻醉之前,她躺在手术台上,眼神里还是很期待,好像在想着她期待的那些东西……她转过头,问我,她的手术会成功吧。
我看着她,没答话,她又自己说了下去,她说,肯定能成功,一定能成功的……”
话音渐渐平息,男人再次沉默下来,只是目光有些出神地望着那轻轻摇曳着的枝叶。
……
清风再拂过河边街道,沿着河边,路灯下,愈加显得安静。
旁侧,廉歌转过目光,看向了这男人,没多说什么。
老和尚双手合十着,有些沉默。
……
“……她的手术失败了,倒在了手术台上。”
转过了头,男人继续说了下去,
“我拿着手术刀,站在手术台边,就那么看着,就那么看着她……好像能看到她正对着我笑,听到她对我说,她要一个人去公园,游乐园……”
男人目光恍惚着,
“我同事安慰我,说这场手术的失败不怪我,我们已经做了能做得的事情,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我自己知道,我在手术中,犯了不该犯的失误。”
“……在最关键的时候,我犹豫了,我禁不住的想起我母亲……等我想补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害死了她……是我杀了她。”
失神着,男人一遍遍说着,
话音渐渐平息,男人又再次沉默下来,
……
“……我摘取了她的肾脏,提供给了他们。他们再给我一笔钱,跟我说,我母亲心脏移植的供体,已经在寻找了,找到后,就会通知我。”
男人失神着,说着,
“……我推开手术室门,手术室外,她的父母正在门外等候着,见我走出来,便走了过来,问我,手术成功了吧……他们眼睛里的期待,和她很像。我看着他们,没回答,他们就再追问了一遍……我的同事在旁边见我一直不说话,就出声,给他们说了,告诉了他们手术失败,她死了……
她父母栽倒在了走廊里,我没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