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桢在京城住了将近一个月,转眼四月过半,朱由郴渐渐好了起来,带了他去拜访了几位官员,并提醒他,这些老爷们都是惯常一推六二五,没有好处不出头,有了好处也要看是否值得出力的官油子,不能报太大希望。江桢不由苦笑,临行前殷先生也说过,此行可能半点收获也没有,不过好歹也是要尝试一下的,或许有转机也未可知呢。
本来宁远事务不应该由一名小小守备来京城打点,只是一来江桢眼光活泛,二来办成了固然是好事,办不成也不过仅仅牺牲一个小小的守备。也就是说江桢有可能的下场就是被当成替罪羊。
江桢也知道自己是在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要是他不做,换个人可不见得做得比他好。他不是甚么挺身而出为人分忧的英雄,只不过有点投机分子的小心眼,他不甘人下,刚起步的时候总是需要付出更多的,他明白的很,因此才接下了这桩棘手的活儿。
这日,朱由郴又派了马车来接他,却是出去玩儿。江桢来了京城一个多月,还甚么销金窟都没去玩过,他身上揣着公款,走哪里都怕丢了,现在公款花的差不多,又有朱四公子请东道,他也想见识见识北京现在又有些甚么新鲜物事。
“听说你以前做应袭舍人的时候,在北京住了五年?”朱由郴道。
“是。”
这不是当日接他去朱府的那辆马车了,是四公子的专属马车,车内更宽裕些,一张宽得能说是床的座椅,铺了松软的垫子,放了一只茄子紫色缎子面儿的长圆枕。此时四公子正斜斜倚在枕头上,一手托了腮,一面跟他说话。睇睇坐在矮凳上,剥密罗柑给他吃。这些日子来,江桢见多了这公子哥儿出入都跟着娇滴滴的女孩子,又做些亲昵的事情,只差没有嘴对嘴喂食,因此也就熟视无睹了。
他忽地想起来一件事,便道:“那日别庄的事情怎么了?”
“甚么?”朱由郴总是一种懒散姿态,看起来总是恹恹的,他的病还没有好的利落,面色苍白,使人看着不由心疼。“哦,你是说银子的事情啊,没甚么,第三天银子就全回来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似乎那不是上万两的雪花银,而仅仅是弄丢了打发下人吃茶的碎银子。
江桢不由赞道:“四公子好厉害的手段!”
“也没甚么,我早知道是谁作的,都安排好了,不还回来,也不过是会闹大一点,或许会死上几个人。如今他肯自己还回来,也算是聪明人了。”他说的轻描淡写,江桢却觉得背脊隐隐发冷。
不过他还是没说这事究竟是怎么办的。
“爷,你身子刚大好,天天出出进进的,可要小心些,仔细吹了风,回头又抱怨头疼。”
“睇睇,你也剥个密罗柑给江大人吃。”他笑。
“只怕江大人嫌奴婢手笨脚的,做不好事情。”小妮子不说自己不肯做,只滑刁钻的回嘴。
“我自己来就成了。”倒不是不习惯人伺候,江家也算小康,家里也用得头十个仆人婆子丫鬟,江南出美女,丫鬟们里面也颇有几个伶伶俐俐的江南小美人儿,在家时候,尽管兄长拘管的严厉,也挡不住丫鬟们都偷偷对二爷抛媚眼儿。如今来了北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些笨拙小厮,倒有些不习惯丫鬟子们在眼前伺候了。
睇睇低了头吃吃的笑。
“没规矩!”朱由郴捏了捏睇睇的脸颊。
说话的一会儿,马车停下了。马三三在外面说:“四公子,二少爷,到了。”临出门嘱咐他不要称江桢“大人”,只按家里排行称“二少爷”。
他们是在一家古董店里,门上挂了大大的金字招牌“古灵阁”,铺子倒不大,里面疏落落的没放几件东西。掌柜的迎出来,道:“四公子这一阵子少见,听说公子病了,小人心里可着急的很,又不敢去府上叨扰公子修养。”
“李掌柜太客气了。”朱由郴对掌柜的点点头,“我不过是冬天里着了凉,又没好好保养,倒不是甚么大病。听说你这里最近可得了不少好东西,挑别致有趣的给我瞧瞧吧。”
李掌柜眉开眼笑的将二人让进了里间,伙计奉上新茶糕点,李掌柜亲自捧出了几个盒子,在房里长条桌上逐一打开。
朱由郴便对江桢道:“你先看看有甚么中意的。”
江桢虽不知他是何意,但是他做事向来有条理,绝不是胡乱玩儿的,便起身走过去看。一样是拳头大小的琥珀,澄黄晶莹,难得的是全无杂质,品相极好;一样是一盒子一百零八颗拇指肚大的海珠,大小相若,莹白可爱;一样是翡翠西瓜,藤柄瓜叶一应俱全,就连西瓜上的黑纹也清晰可见,巧夺天工;另有一样是一柄不起眼的短刀,外鞘灰扑扑的,花纹式样古朴。江桢看了一圈,就去拿那柄短刀。
朱由郴和李掌柜都在看他到底看中甚么,见他拿了短刀,李掌柜绷着的脸微微放松了些。
江桢道:“这个像是好东西,不过真是骨董的话,反而用不得,只能看,所以是这里面最没用的一件。”
朱由郴很高兴,道:“你喜欢的话,便买下来吧。”
江桢却摇摇头:“我们……我喜欢能用的东西,这刀好看是好看,我要来却是没用。”
“李掌柜,莫藏私,还有甚么好东西,一并拿出来。”
李掌柜忙道:“这位公子好眼力,小店这类兵器本就不多,前不久没法,不得已收了这件,不瞒二位公子说,上古神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