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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降大雪。
魏宓容端坐在富丽堂皇的延禧内,殿内站着的是十数个太监,殿外惨呼的是自己的人。魏宓容突然觉得冷了,似乎从那人走后,从没有,这么冷过。
那个人啊……死了,有九年了吧?
那也是一个晚上,那个女人,乌喇纳喇绥敏,傲然地站在成千公里,笑得那般放肆。她斜飞的眼角蕴满嘲讽,她说,魏宓容啊魏宓容,你还不懂。
那个女人。魏宓容冷笑了一下,不管何时,只要嘲笑了那个女人,就会有几分快意。她总是这样,错估他人,尤其错估了自己。其实她一早就懂,逼死的乌喇纳喇绥敏的是谁。那有许多人,包括自己,但绝不只因为自己。
有富察青和,忌惮她满妃的身份和出生,冷眼旁观她日渐失宠,又在死前替她埋下了隐患;有高兰籍,顾忌着自己的出身又厌恶着她的高傲,把她越踩越低;还有钮祜禄氏,恨死了她和孝敬宪皇后同样的乌喇纳喇姓氏,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哦,对了,当然也有乌喇纳喇绥敏自己,和乾隆那双只听好话的耳朵。
而她自己,不过是一把被利用的刀罢了。她能好到哪里呢,她的命,不也攥在别人的手上?
她懂得的,真的懂得。在名字被改的时候,在周旋二主身不由己的时候,在成为皇帝的女人的时候,在被钮祜禄氏利用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一切,自己说的都不算。
所以她比乌喇纳喇氏更恨,在她仍懵懂的时候,自己就拼着命往上爬。她不想再做别人的棋子,于是她清除了诸多障碍,害死了许多皇子和妃,以一介包衣身份活着登上了皇贵妃的宝座,顺利地生下又养大了她的孩子。她得到的,比富察青和多,比高兰籍多,比乌喇纳喇绥敏多,哪怕她不是乾隆最喜欢的,却是最狠的。
可她始终还不是自己的。正是为了要掌握自己,她才不顾一切抑制顺嫔、兰贵人两个钮祜禄氏的妃子上位之路,也因为亮出了爪牙,被钮祜禄氏抛弃,分道扬镳,终成对立。
于是,她输了。
不是输在她不够聪明,而是输在,这个世道。在这个皇权唯吾独尊的世道,在这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世道。
正如乌喇纳喇绥敏说的,我输的,不是你。
她此刻,终能彻底了解。
多巧呢,她今年也是四十九岁。不同的是,她太显赫了。十五岁入,十九岁封贵人,一路攀爬,比起乌喇纳喇绥敏来,手里不知多攥了多少鲜血。而如今她爬的太高,隐隐控住了后,甚至控制了下一代帝王之势,可她老了,中秀色千般,一个已经失去圣宠的女人,此时不除更待何时?钮祜禄氏终于耐不住了,她要为自己、为钮祜禄氏除掉自己这个障碍。
终于,悄然获罪,终于,责令自尽。钮祜禄氏又要无声无息地害死了一个女人,就如九年前,她将毒药送到乌喇纳喇绥敏手上。可她不必担心,她不缺棋子,兰贵人,顺嫔,惇嫔,一个个不都是上好的棋子么?
魏宓容蓦然大笑起来,如此畅快,一如乌喇纳喇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