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华回到西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车刚刚在大门口停下,就见管家福伯急忙忙快步出来相迎,嘴里还念叨着:“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再一时半刻没回,老奴拼着被老爷打死也是打算去回禀了。”
谢朝华笑了笑,道:“真是让福伯担心了,我这不回来了嘛,还好没去告诉叔叔去,不然,这可不是自己白白凑上去讨打么。”她前面还是带着歉意,说道后来却是完全说笑调侃的语气了。
“唉,小姐还说笑,真是不知道老奴这条老命都快急得只剩下半条了。”福伯皱着眉,苦着脸,摇头叹道,转身看见翠儿与旺儿,指着他二人骂道:“你们俩个奴才到底是指望你们跟着干嘛去了的,时辰不早也不知道提醒着点。仔细着我好好跟你们算这笔账。”他骂得脸都红了,可见这回是真着急了。
谢朝华见这样子,倒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了,连忙软言好语道:“福伯,这都是我的不好,原也怪不得他们。您老消消气,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绕过他们可好?这会子,天也黑了,明儿还要早起,赶明儿我再好好给您赔礼压惊,可好?”
“老奴可不敢,小姐这话说得,还不如直接给老奴两个耳光子来得爽快些呢。”福伯转身对着翠儿二人,严厉喝道:“算你们运气好,既然小姐给求情,这次便免了责罚了,以后若再犯,两罪一并罚了。”翠儿与旺儿赶忙连声称是。
谢朝华看这事情算过去了,边走边低声问福伯:“叔叔呢?他可问起过我来?”
“老爷早些时候便说要见个重要的客人,说了不让打扰,若不是如此,老奴早就去禀告了,还能拖到这会儿么。”福伯压低了声音回道。
谢朝华心中一动,寻思着,连福伯都不许进去,想必是个顶要紧的客人了,不过想想谢琼如今在朝里的地位身份,这事怕也是常有的,也没放在心里,只随意跟福伯道:“叔叔既然有客,那我也不去打扰他了,到时候您替我回一声也就是了,也别提我回来晚了。”
福伯点头称是,他一路将谢朝华送至她所住的院子门口才告退走了。
等他走后,一直跟在后头的翠儿这才几步上前,小声埋怨道:“姑娘您可以后可不能再做这么没谱的事了,好在这是在这边府里,福伯刚刚虽然火成那个样子,到底也是不能多说什么的。要是在我们那里,别说我怕是要掉层皮,就连姑娘说不得也是要受罚的。”
“哟,我看你刚刚那吓得直哆嗦的样子,还以为你真吓到了呢,如今听你这么说,可见你这鬼丫头心里笃定的很,倒是让我白担心了。”谢朝华啧啧道。
“我这辈子注定是奴才丫鬟的命,就指望着少挨点责罚便是福气了。姑娘是小姐主子,哪里真知道我们当下人丫鬟的苦。”翠儿赌气道,只是她这句话说完,久久没听见谢朝华反应,不由得心中奇怪,抬头看去,却发现身边并没有谢朝华的身影。不由得回头张望,却见谢朝华却在她身后数步之遥,呆呆地站立不动。
她赶紧往回走到谢朝华跟前,轻声唤道:“姑娘?”
谢朝华却是没有应声,翠儿刚才的那番话无意中触动到她,让她陡然感到无限感慨与伤感。
想到自己虽说是小姐主子,过着不愁吃穿的日子,可她谨慎度日,担惊受怕的日子却是丝毫不比丫鬟奴才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下人只要小心谨慎,好言好语还能讨得主人的欢心,可自己呢?前世她是连命都赔上了,却丝毫没有得到一分半分来。
“我这小姐当得……”喃喃自语,话只说了一半,可翠儿却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又是自责又是懊悔,还有些难受,自己这话说出来不是徒惹小姐的伤心事嘛,她嗫喏着欲言又止,不知说什么话好,只能再一次唤了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