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少,正是九下。
阳数中,九为最高,天下间,帝为至上。
九,是帝王之数。
辰时,锺鸣,九生长响,是帝王驾崩的丧锺……!
灵犀当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天下要大乱了!
他颤颤巍巍的想从床上爬起来,还没坐稳,就一头歪倒了,脑袋还“咚”的一声砸在了床栏上,当下就肿起了一个大包。
灵犀疼的“嘶嘶”抽著凉气,想抬起手揉一揉都没力气。
可是,一想到外头那乱七八糟的形势,他又咬咬牙,努力的挣扎著向外挪去,脚刚落地,又一下子栽到了地上,直接脸朝下,摔了个大马趴……
这下灵犀连哼都哼不出声了。
然而天下还就是有小叶子这种牵著不走,打著倒退的一根筋,这越是刀山油锅你不让他钻,他还就皮痒了跳脚的想往里爬。
掘劲一上来,谁也拦不住。
别说是全身没力气走不动路,就算成了瘫子,他还能想方设法的给你滚过去。
於是乎,就这麽一路跌,一路爬,跌跌爬爬,爬爬跌跌的,待到京城时,好好的一身白色锦衣,恁是教他摔成了脏不拉几看不出色来,更不用谈那张脸了。
不过,四处都是乱成一团的逃难百姓,他这一身装扮,倒也符合时下的氛围。
摇摇晃晃的逮住一个急著出城的叫花子,灵犀忙追问城里的情况。
那叫花子倒也客气,许是以为碰见了同行,叨叨著什麽皇上驾崩,琅将军带了大军破了城门已经杀到了皇宫了,国师的御林军还在拼死反抗,现下正乱著呢。
果然,城门口已经戒严,只留一扇小门,只出不进,两旁把守的琅家军个个威武不凡,一看就不会是好相与的人。
灵犀眼珠咕噜噜的转,心里想了千百个主意,摸摸身上的“维”字玉佩,要是拿这个给他们看,会不会放自己进去呢?可是自己一身狼狈,怕是要被认为是偷来的可就不好了。
这怎麽办好呢?
正苦大仇深著,突然眼前一亮。
这守城门的人,怎麽好生眼熟……
是谁呢……?
等等……这人……这人不正是以前李府那每日辰时来卖大白菜的刘二麽!?
再定睛一看,果然是他!
虽然装束换了,人也壮了,但这农家汉子的气质还是没变,没想到刘二舍了他家祖传的白菜地,一腔热血的想要j-i,ng忠报国,现下竟让他得偿所愿了!
真是老天有眼啊!
灵犀调整了下心思,踉踉跄跄的撞了过去,嘴里一边使劲哭喊道,“娘子……,娘子……你在哪里啊?”
他那破锣嗓子配上这死了全家的表情,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一时眼泪鼻涕就都糊脸上了。
只是还没靠近那城门呢,就被人一把推开,屁股将将著地,疼的小叶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什麽人?现在不得进城,快走开!”那人大喝。
灵犀心下腹诽,好你个刘二,现在人五人六的连你小爷我都不认识了,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面上却哭诉著,一边把脸使劲凑过去道。
“军爷你行行好,让我进去吧……让我进去吧……”
果然,那头猛然间没了声响,过了许久,才传来犹豫的一声轻唤,“小……小叶子……?”
灵犀露出一脸惊诧的向那人看去,合著那满脸的泥污,真亏的那刘二火眼晶晶,这都能认出来。
“刘……刘二哥……?”
那刘二傻不啦叽憨憨一笑,高兴道,“是我!是我!你怎麽也上京了呢?”
灵犀暗想,谁现在还有空陪你唠嗑啊,我是找你通路来的,一边又哭丧起来,“二哥,我的娘子还在城里,你放我进去吧。”
那刘二一听急了,“你小子都娶媳妇啦,她没跟著前头的人一起出来吗?那可不好,你等等我给你去找。”
“唉唉,二哥……”灵犀急道,“你让我自个儿去吧,我知道他在哪儿,你这不还当差麽,我可不能耽误你。”
刘二想想也对,跟身边那人点点头,给灵犀开了个小缝。
“快去快回啊,里头可乱著,自个儿小心些,要是遇上自己人就报我的名字。”
灵犀一边慢慢往门里捣鼓,一边还想著,看来这小子混得真不错,以後说不定还能跟著他混个著落。
进了城才发现,四下里竟已鲜有人烟了,曾经纸醉金迷一般的京城,此刻似乎成了一个空城,徒留那满目蒙了尘的金碧辉煌。
无烟呢……
无烟在哪里……?
灵犀一步一步撑著墙慢慢走著,身旁路过的房舍没有了人气,空洞洞的格外沈寂。
今日原本该是皇帝的寿诞,天下大赦,户户人家都张灯结彩,显然那突来的丧锺和战火的硝烟打的人措手不及,许多百姓门前大红色的绸带都还高高挂著,远远看去,火红一片。
喜庆?悲凉?
一个分神,又被脚下的小石子给绊倒了。
灵犀习以为常的扑腾了两下想站起来,眼前却被一片影子所笼罩。
略作迟疑,灵犀还是抬起了头,然而映入眼帘的那个人,却让他不敢相信……!?
那人一身华贵的火红,纤细的身影临风而立。
灵犀从下而上的望去,可以瞧见那人尖细完美的下颚,柔美的脖颈,挺翘的鼻骨,唇色若殷红的飞樱,眉目如j-i,ng细的工笔。
一支耀眼眩目的朱色凤翎长钗将满头青丝挽起,留下几缕飘荡在圆润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