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得三七二十一,许之见路上没有车,奔着道中间的分隔带就去了。马路中间的分隔带里种着好些矮灌木,还有铁网隔着,许之到这里就没法子了,只好站在分隔带上边和齐乐说话:“你爸妈和齐欢都在我家,好着呢,你也回来吧,天大的事,我们过完年再商议,酒馆里最近生意也不错,比以前好多了。”
离得近了,许之才看清了齐乐的脸,下巴的棱角因为削瘦而显得更加分明,还长了胡须。
齐乐这人,生活得有条有理的,绝对不容许自身一点马虎,往常时候,别说是每日泡沫剃须,就是眉毛多长了一根,也会仔细收拾好。
相形之下,许之眼前的齐乐完全大变了样子,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双手藏在袄子的口袋内,双目无神地看着不能再往前的许之:“叫我阿爸阿妈别找我,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吧。”
“别说这些没用的,先回家吧,大过年的,你要去哪里。”许之在分隔带这边团团转,就是想爬也爬不过去。
“没用的。”齐乐声音很干涩,脏兮兮的额发下,双眼无神:“我不仅欠了银行的钱,还有一些是高利贷,抵押贷,我阿爸阿妈的房子也抵了。”
许之这下没转了,整个人定在原处。她意识到,齐乐这是把父母都托付给了她啊。
齐乐摸了把脸,眼睛里闪烁着些许的光,声音从哑到了缀泣:“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信了,总想做人上人,以为可以轻易摆脱穷困。”
齐乐是在赌博。许之想起来池青对于齐乐公司运作方式的评价,成则一朝大起,不成便是一败涂地。
“我以为我过了那么多穷苦的日子,老天总会开开眼,给我一点运气的。”齐乐哭得像个孩子,双手垂在两边,低着头在原地颤粟。
许之认识齐乐这么多年,也是头次见她哭,或许说,她也是头次见到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在风中哭得瑟瑟发抖。
“别说了,先回吧。”许之不想去纠结齐乐生意上的事儿。她现在算是明白了,齐乐把她这里当成了家人的后路,所以才没有去动她的那些账,也没有来要属于他那些的分成收益。
齐乐往后退了几步,他看到有远处路口转弯的车灯了:“你最近也小心点,有几个崔款公司知道了酒馆的事情,他们要是找上门你就报警,别管我。”
“齐乐,你回来。”许之大喊了一声:“你怎么就变得这么混蛋,回来把事情解决啊。”
齐乐后退着一味地摇头:“解决不了。你知道多少钱吗?”
齐乐的声音陡然变得歇斯底里:“七百万,七百多百!我祖上几辈子都没赚到这些钱,我还不了了。”
“新年快乐。”齐乐最后压着嗓子说了一句,然后就拖沓着脚上的大棉鞋,走进了后边的街巷里,留下细长落寞的影子在拐角处游移。
一辆騒红色的车在许之身后急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