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歌恍然间问:“你怎么来了?”
百里晴迁静静的举着伞,任凭连绵细雨温柔的抨击,聆听那声音,像是敲击银盘上的玉珠,清脆美妙。她低头看着长歌,脸上的笑容清淡温和:“你丢下我独自来这里清闲,我可不依,当然要追随你而来。”
柳长歌自嘲一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之前你阻止过我,我却一意孤行。最后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很讽刺。”
百里晴迁蹲在她面前,依旧举着伞,肩头有些淋湿,发梢流淌着晶莹的水滴,她却始终都在微笑,“这算什么失败呀,如果你认为这是失败的话,我会觉得很可笑。你还没有经历真正的挫折,轻言失败,是永远都不会成功的。”
“也许你说得对。”柳长歌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神情恢复以往的平静,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落寞。似是想起什么,她好奇地问晴迁:“那条飞龙,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百里晴迁用食指临摹着长歌的眉,轻描淡写的力道充满了别样的温柔,轻声一笑,“你觉得那条龙真的腾飞九天了吗?”
柳长歌享受晴迁的抚摸,这温情的感受让她忍不住闭眼,却听这么一句,故而惊讶了一下,“难道不是吗?我可是亲眼所见。”
“有时候亲眼所见未必是真。”百里晴迁收起伞,雨停的一刹那,她却闻到了一种别致的馨香,忽然皱了一下眉,却又恢复了平淡。
夜风是清冷的,尤其是山谷里的风,更带着些刺骨的冰寒。两人前面的草地上燃起火光,百里晴迁用树枝挑了挑木堆,让火势燃的更强烈一些。
焰火的热气驱散了冷意,但柳长歌还是觉得冷,不自觉的环住双臂,唇有些苍白的发抖。
百里晴迁伸出手臂,将长歌揽入怀中,用自身热量来温暖她的身体,语气里的温柔更加速了长歌脸上的热烫,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柳长歌扑哧一笑,连忙摇头,“我可不想听鬼故事。这个陌生的山谷已经够阴森了,你饶了我吧。”
百里晴迁笑了,露出一口晶莹玉白的牙齿,在黑夜下散发着盈盈光泽,“这个故事你绝对想听,怎么样?我可是很难得给人讲故事的,你可要把握机会。”
柳长歌贴在晴迁的怀里,听她这样一说倒来了兴趣,轻闭上眼,“那你讲吧,我洗耳恭听。”
百里晴迁的眼里闪过一丝哀愁,在暗夜里悄然即逝,她的声音仿佛被一层落寞笼罩,变得晦暗沙哑,“从前,有一对兄妹,他们感情很好。妹妹很依赖哥哥,哥哥也很宠爱妹妹。哥哥以为这样的美好生活会一直持续永久,直到有一天,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件惊天地的大事,令他无法分心照顾妹妹。妹妹觉得被忽视了,所以心情极度失落,她一直都在哥哥的羽翼下成长,哥哥的优秀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与哥哥相比,遂在无形中,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柳长歌听到这,内心掩不住的震惊,感觉一颗心在不断的揪紧,就像在承受外力挤压甚至碾碎般的力量。她痛苦地轻呼一声,喘息着抬头,一双眸里竟泛起了血丝,声音却平静至极,“然后呢?”
百里晴迁紧紧地抱着她,语速平缓地讲述,“之后,妹妹入了江湖,结实了一个有权有势而又很会花言巧语的男人。妹妹心系哥哥自然不会中计,可是,男人的手段是她无法想象的。就在她懊悔自己的错失想要回去见哥哥的时候,男人却对她下了毒,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
柳长歌捂着心脏位置,狠狠的呼吸,这份似曾相识的疼痛感像是无情的浪潮般将她淹没。她流出了悲伤欲绝的泪水,抽动着布满裂痕的心,“原来这就是她的苦衷!”
百里晴迁用轻柔的力道将长歌揉进怀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她心脏跳动的节奏,是那样的激烈,那样的疼痛!“是,这就是她的苦衷。她爱着她的哥哥,痛恨着夺去她身子的男人。她怀着身孕回到了家,却无法再面对哥哥的温情,逐渐变得忧郁。直到另一个男人出现在生命里,她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攀着他。宁愿离别自己的爱,也要给腹中孩儿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她恨极了那个人,始终无法释怀。临死时她见到了哥哥,将千思万念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这份爱压的她喘不过气,这份情不容于世。她却不知,哥,也同样深爱着她。”
柳长歌已经泪流满脸,险些哭晕在晴迁怀里,伸出无力的手捶打着她的肩膀,脆弱地哭喊着:“为什么明明一句话可以概括的,你却连这些痛苦的过程也不放过!母后……母后……”
百里晴迁托起长歌的脸,心疼的用拇指轻拭她的泪,柔声说:“因为我想让你明白,你母后对皇帝是有情份的,只不过这份情不是爱,而是感激。她母后一生只爱一个人,这份爱太专注,太痛苦。所以她用离别诠释了这份爱,阻止了三个男人之间的斗争。”
柳长歌颤着湿润的睫毛,忽然问:“你怎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百里晴迁微微一叹,“这是你母后的梦,梦中,只有她自己知晓方向在哪里。而一切过程,都在她悲伤的河流中默默的流逝。我曾经为她把过脉,发现她中毒不止一次。也许五年,十年,二十年,每相隔一段时间,她就会饱受毒发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