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了一天,卫青城回了小院。
整日里,庄九遥要么是将自己关在房中炼药,要么是在守着给寻洛的药罐。寻洛有时在旁边看着,会觉得眼前的他有些陌生,陌生但是同样迷人。
也不知是面对着给自己的药他才如此,还是面对所有药材他都如此。身上的懒散气荡然无存,眼里显出些韧劲儿来,容不得人轻视。
喝下庄九遥亲手所熬之药的第三天,寻洛晨起时,发觉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对颜色的感知能力,同样没有听觉。
将那一阵强烈的晕眩忍过之后,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准备跟庄九遥实话实说。
他知道庄九遥在费力救他,如今自己是病人他是医师,自然容不得有意的隐瞒。
治病之人,怕的便是一个讳疾忌医。
入了夜,庄九遥临睡之前到了寻洛房中,照着前两天的惯例问他喝下药的感受,寻洛一脸平静地告诉他:“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早起时晕了一阵,看不到颜色,也听不见声音。”
庄九遥一惊:“何时有的事?”
“今早。”寻洛道,“听不见时本未意识到自己听不见,等听得见了才发现即使没人说话,四周还是有声音的。”
静了会儿他又道:“先前已有过一次,只是时间很短。”
庄九遥立时想起来,那一日晨起他那般反常,说是觉得身处梦中,自己竟然就信了。
二月已过大半,即使此处四周是竹林树林,空气中花粉味道还是渐渐浓了。凉意已跟着气候散了些,庄九遥却还是觉得身上发寒。
他本坐在椅子上,忽地站起来,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出了门。
寻洛心重重跳了一下,以为他是气自己先前没说,眉头便渐渐皱了起来,开始考虑要不要过去道歉。
正自踌躇着,庄九遥又已跨进来了。他手里抱着自己的枕头,严肃道:“以后我也睡这屋。”
寻洛觉得自己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若不是因为此时的理由显得自己脆弱的话。况且他并不想让他担心,因而补了一句:“我没事。”
“你有事没事自己不清楚么?”庄九遥疾言厉色道。
寻洛从未见过他这样子,于是闭了嘴。
庄九遥侧卧着,寻洛盯紧了他后脑勺,盯着盯着不出声地叹了一下,旁边的人却似乎听见了似的,翻了个身,在黑暗中与他对视着。
寻洛伸手摸摸他脸:“你别生气,我这不是立马便告诉你了么?”
庄九遥叹了一口气,凑过来将脸埋进他脖颈处,良久才轻声道:“我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
“若我跟你一样总是气自己,”寻洛笑,“那我大约不用活了。”
庄九遥也跟着笑:“你自己心里明白,你瞧瞧换个人我还理他么?莫要说因他气自己了,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别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