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一次,以前李爽他们到家里来玩时也是,只要外公一出现,所有高兴的事都会被打断。这样压抑又难堪的感觉,因为许蕴喆鲜少带朋友回家,已经很少再感觉到了。偏偏许靖枢又造访,而且和他们同席吃饭,外公当着许靖枢的面,数落他和妈妈的不是,令那种羞耻感再次笼罩在许蕴喆的心头。
如果许靖枢是一个住一晚后,退房离开的客人,之后再也不会回青川、来这间客栈,这倒还好些。可他是同学,他们以后还会常常见面……许蕴喆只希望能够平平静静地度过这个晚上,外公不要再做出什么让他感到羞耻的事来。
热水没有冲去许蕴喆心头的疲惫,他走出浴室时,还是没精打采。
他料想此时外公应该吃完晚饭了,想及早收拾了餐桌,省得被唠叨,于是直接往堂前走。
然而,当许蕴喆来到堂前,一幕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的画面呈现在他的面前----许仲言竟然拿着铁锹,正在挖桃树旁的泥土,那样子似乎打算将桃树连根拔起!
许蕴喆大吃一惊,走到廊外,发现在院子里吃晚饭的两位客人正用又惊又怕的眼神看这位老人家。许蕴喆的心陡然凉了半截,环顾周围,没有找到许芸婉的身影,急忙跑往厨房。
“妈,外公在挖院子里的桃树!”许蕴喆见到妈妈在厨房里洗碗,急匆匆地告知。
不料,许芸婉却平静地擦着碗里的水,说:“我知道,让他挖吧。”
许蕴喆呆住,俄顷急得咬牙切齿,说:“疯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挖那棵树?”
“我哪儿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许芸婉不耐烦地说,“那棵树是他种的,他爱怎么折腾是他的事。”
许蕴喆再次提醒道:“客人们都看着!”
“那你说,该怎么办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他不认人,挥着铁锹乱舞,岂不是更丢人吗?”
他的呼吸凝结,半晌,问:“他又发病了,是不是?”见许芸婉不答,积聚在许蕴喆胸口里的不忿终于爆发,“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
“他是什么病”许芸婉同样激动,可声音压抑在喉咙里,眼睛通红。
许蕴喆沉声问:“难道他只是挖了一棵树而已吗?”
她顿时呆住。
“真是够了!”说着,他抓起一旁的洗碗布甩进水池中,愤愤然地离开厨房。
到底怎么样才能够把外公送进医院里?哪怕他从来不像其他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可现在的状况,难道还不能算是疾病吗?
许芸婉不去阻止,他不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