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橙笑眯眯地收回视线,注意到柯稚言正垫着脚,手肘撑在膝盖上扶着下巴,整个人都显得懒散得很。
小崽子其实没休息好,现在还困着,她知道的。小孩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晚上翻来覆去,惊慌失措地带着哭腔,嘴里叽哩哇啦说一堆英语,她只听懂了一句“e”。
极其害怕的,带着乞求的“e”。
小孩压力究竟是太大了。不管平时再怎样瘫着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或是球场上球风犀利毫不留情给前辈一个4:0,她都也才十七岁而已。
还是个孩子啊。
若是换做普通女孩,这时候还处于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可以穿各种各样好看的衣服而不是整日穿式样单一的运动服;可以在放学后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与同学隔三差五出去玩;也许还会有着暗恋的男孩子,尝尽爱恋的酸甜苦辣。她们会有大量自由时间,将青春肆意染上自己想要的颜色。
自己呢?蔚橙想起她的十六七岁,还被笼罩在前辈们的光环下无忧无虑,还算是小队员可以和姐姐们、教练们撒撒娇,乒乓球带给她更多的是快乐而不是责任。
就连天才如王璎,在这个年纪里也仅仅算是接班人,女队的重担还未完全压在她身上。
可是这些柯稚言都没有。不过是年初才过了十七岁生日,几个月后,冠军血统就落在了她身上。
无比荣耀,推卸不得。
蔚橙眯着眼睛想这些时,柯稚言就乖乖坐在她旁边,不玩手机,也不找她搭话,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很轻。
蔚橙盯着她看半天,忽然抬手使劲揉她的头发。
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柯稚言整个人都反射般地往另一侧跳,意识到是蔚橙后,大幅度动作顿在半空中,改为往一侧裂。
柯稚言转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吭声,就直直盯着蔚橙,浅褐色的眸子干净清澈,蔚橙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蔚橙“咳”一声,说:“老板着脸干嘛?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不听,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活力,你看你,老气横秋的,跟小老头似的,以后可没男孩子喜欢啊。”
柯稚言“哦”一声,转过头又继续直视前方。
过了一阵,柯稚言开口说:“橙姐,你说……”
她的话没说完,被一阵嘈杂声打断了。要出发了,国乒领队郑师渠和男女队主教练郭志远、钟哲明在大巴车前催人,男队队员都充当苦力,绅士地帮女队搬了行李后,还要负责队内器材和补给。
在一阵嘈嘈杂杂声中,钟导对着花坛这边大喊:“蔚橙、柯稚言,出发时间到了,我们该上车了。”
柯稚言高声应一声“好”,转过头轻松地笑笑,“橙姐,走吧。”说完率先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向大巴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