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有冰冷的仪器还有一个带着氧气罩的人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
葛岸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再放下来之后就看见眼底一片湛红的血丝。他就这样沉默看着病床上躺着人,一动不动。
直到几分钟后病房门从外面打开。
“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说,说没有多少时间了。”赵琦红着眼睛,唏嘘地叹气,“以前他的胃就一直不太好,没想到这几年竟然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昨天要不是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我也不知道他居然不声不响在这里住了快半个月的院,你看这才多久没见他就成了这幅样子,瘦的跟什么似的,头发也疏疏朗朗的。”说着说着,赵琦抹了一把眼泪。
空气静谧的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声音,滴滴----滴滴----穿透人的耳膜。
葛岸倾颓地抹了一把脸,看向病床上一瞬间苍老许多的人,在这期间他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无声无息的像是永远沉睡。胸口处蓦然上涌出一种叫做于心不忍的东西,他走到赵琦身边借给她一个肩膀。
……
“妈,您一夜没睡先回家睡一觉,这里交给我。”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赵琦,病房里顷刻间空荡起来。葛岸把椅子朝床边拉近了些,他坐在上面可以清晰看见呼吸罩下那张苍老的脸庞。
有时候他会想,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有多好?每个人都带着未来的遗憾去过去弥补、避免,兴许他们会过得轻松愉快很多。
当年他刚在人民医院站稳脚跟,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父亲突然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任谁对他指责、谩骂,对他最失望、心痛的人莫过于他的亲生儿子。
葛岸仰起头颅,闭上双眼,喉间突起的喉骨轻颤着。没有人知道,那场丑言秽闻持续多久,他就在深渊里挣扎多久,那滋味----
呵!他自嘲一笑。说是痛不欲生也不为过。
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葛岸猛地睁开眼睛。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拿下鼻上的呼吸罩,正偏头看向他。
葛岸微怔。
葛占成颤抖着微弱的手臂,慢慢爬向葛岸放在床沿捏成拳头的手,就连声音都孱弱得不行:“葛岸,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
这几年他被梦魇折磨得不曾奢望一下将来可以死得其所,唯一的愿望是能够在生命最后一刻向老天忏悔求得他的原谅,就连能够再亲眼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也是始料未及。
葛占成忽的笑了,苍白的笑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他垂眸看着手里葛岸的手,一滴眼泪缓缓滴落枕中。
“我去叫医生。”葛岸嘶哑着嗓子,正预备将手从葛占成手里抽离,不期然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气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