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息着:“姐姐为人识大体,贤惠得很,郎君后宫上下事务,都能打点得妥妥帖帖,从未让郎君费心,倒是我,贪图享乐,害郎君亡了国,和姐姐相比,我不仅不贤良淑德,更像是罪人了!”
随后,她却咬着牙,皱眉道:“可我还是不甘,晚间郎君就说要一个人呆着,也不许我靠近,可我也是他的妻,他怎得不顾及我的感受!”
李煜的伉俪情深并未打动李仲兰,反让他不屑地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真舍不得,为何当初要如此伤害大周后,如今倒觉珍贵,简直是惺惺作态。
李仲兰七岁入宫,正值大周后缠绵病榻之时,尽管他少不更事,也听了一些闲言碎语,说是堂堂一国之后因亲妹妹跟皇帝私通,形同一个妒妇,整日在后宫谩骂连天,结果一口气憋在胸中,积郁成疾,眼看即将油尽灯枯。
然而,当他真正见了大周后,才发觉那些传闻对对方是深深的辱没,却又在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只需微微一笑,便可揽尽世间繁华,洒落一片宁谧安详。
大周后极温柔,听她说话宛如和风吹皱一泓春湖,吹得心底酥酥的,暖暖的,特别舒服。还是黄毛小儿的李仲兰在这个典雅的皇后面前觉得轻松不少,但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陪坐着,吃着皇后赐的核桃酥。
但闻一声:“兰儿,本宫这样叫你可好?”他一怔,忙抬头看去,正对上皇后温和的目光,后者苍白的脸上隐隐流露出一股怜悯之色。
这样的神情,自李仲兰进宫后就没在其他人脸面上见过,更别提“兰儿”的称呼了,一刹间,仲兰遥想起宫外的爹娘,那一日他被宫人接走,爹娘站在桂花树下,一边抹泪,一边拼命给他塞上沉甸甸的吃食,爹说:“兰儿此去可成大事。”娘却说:“只要兰儿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呵,兰儿,兰儿,除了爹娘,只有大周后这样叫他,后来变成了赵庭阶,每次只要有人这么喊他,他整颗心都会沉沉地陷进温柔乡中,不知所以,直到赵庭阶在他心窝上狠狠捅了一刀,才让他咬牙切齿地清醒过来,方觉自身被关爱的岁月竟是如此短暂,人间温暖恍如镜花水月,可遇不可求啊!
这么想着,仲兰眼眶中不禁噙出泪光,鼻头也红了,整张脸卸去了往日的慵懒骄傲,愈发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小周后惊讶地看着他,忽然在他耳侧悠悠道:“幸好你不是女子。”
仲兰一惊,发现小周后的眼神中流露出三分感激,三分妒忌,剩下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
仲兰有些尴尬,索然无味地安慰道:“夫人多虑,老爷不是那种人。”
是啊,好歹也是个皇帝,身份尊贵,怎会饥不择食到去染指一介草民,还是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男性,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