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出什么事,才能算作心中没有严青冉细细一想,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你杀人被他看见了?”
书怀:“……”
天地良心,他活到现在,连只鸡都没杀过,怎会有胆子动手杀人?北海那个大板斧想砍他的脑袋,他都没有对其动过杀念,现在冥君这一口大黑锅扣下来,实在是冤枉他。
“我没有!他、他那天----”书怀狠了狠心,决定暂且丢脸一次,把这事好好跟冥君解释清楚,“他这个年纪,若照凡人的年龄的来算,也是情窦初开的阶段了,他与我说了些话……您、您懂我意思吧?”
冥君喝了口水,没有多大反应:“所以呢?这事和你那劳什子”
“我以为,大爱是指要对天下苍生一视同仁,至于那些私情,都属于小爱的范畴。”书怀叹了口气,“后者很难与前者共存,假如某人心中出现了偏向,那他就永远失去了把世间万物放在同等地位的可能。”
“听起来很有道理。”冥君评价道,“所以,为了探寻天帝所说的大爱,你选择拒绝他。”
“不。”书怀面无表情地重申,“在追寻大爱的过程中,我失败了。”
墨昀对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动了心,哪怕只是片刻的动摇,那也算是动了心,而依照他的标准来看,这意味着他选择了小爱,失去了追求。
大殿中顿时陷入死寂,严青冉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喝得太着急,舌头已经被烫麻了,尝不出任何滋味,但他仍要强装镇定,维持自己运筹帷幄的表象:“本君早就料到会有此结果,不过与谁相爱都是相爱,无关种族或身份,感情一事也并非只在男女之间才会出现……墨晖家这儿子挺好的,你做出这种选择也无妨,你无需担忧,不管你走到哪里,冥府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您能别抖了吗?”书怀没忍住,还是打断了他。
文砚之在冥府中徘徊许久,又绕回了这扇门外,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等到书怀被轰出大殿。后者不知干了什么事,看上去有些心虚,都顾不上和他拌嘴,抱着剑就溜了。他看着书怀的背影陷入沉思,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经验告诉他,书怀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多半与情感有关。
鬼使蹑手蹑脚地走进大殿,充满探询的双眼直勾勾望向冥君,而对方捂着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他不禁疑惑起来:这又是遭受了何种打击?
“砚之,你说,”冥君重重地叹了口气,抛出一个深奥的问题,“大爱和私情,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原来书怀与冥君探讨的,竟是这样玄妙的道理!鬼使肃然起敬。他沉吟片刻,认真答道:“这个问题,要从它们各自的特征与关键说起,大爱的关键在于平等一致,而私情的关键在于特殊。倘若谁的心中有大爱而无私情,那他将被称作神圣,而永远没有做平常人的机会,对所有人而言,他都高高在上,也必然会孤独;但有私情而无大爱,却也偏离生灵本性,只为自己着想,不顾他人利益,未免太过残忍,同样会成为被孤立的存在;至于二者兼备的情况,倒也是有的,慕华天帝就是完美结合大爱与私情的一个实例,属下认为,只要心中公理犹在,私情就永远不会成为大爱的绊脚石。”
“嗯……也很有道理。”严青冉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那在你看来,书怀算是三者之间的哪一个?”
“属下实话实说,他与天帝是同一类。”文砚之少见地没有贬损书怀,他神色严肃,似乎是用心在剖析这位好友,“常有人评价说,在所有生灵的心中都包含善恶两面,不过单纯以此来做区分有些不太确切,也并不全面,属下更愿意用爱人和爱己来称呼那些行为。”
冥君听得入迷,便换了个坐姿,听他继续往下讲。
很少有谁愿意思考或讨论这些事情,对凡人而言,时间太过宝贵,他们必须要为生计而奔波,无暇思考其他;对天界众神而言,此类问题也是无聊,谁也不愿去多加考虑,不论是人仙还是天生神,都更乐意潜心修炼,或者四处游玩;也就只有冥府中这几位,对这种话题充满着热情,时不时拎出来说上几句。
鬼使侃侃而谈,向冥君解释了一番爱人和爱己的含义,他口中的“爱人”,是指广义上的“为人着想”,至于“爱己”,则包含了两大方面,即合理的谋求私利,与不合理的极端自私。
关于合理与不合理的区别,文砚之没有多做赘述,他把“爱人爱己”解释清楚以后,就直接切入正题:“爱人之心,善者常有;爱己之心,生灵皆有,但能在爱人和爱己之间找到平衡,却难如登天。心中有偏向性,又绝不因此影响大局的,属下只见过慕华天帝一位,她虽与前任妖王相恋并生下一子,但从不动用自己的实权,为夫君和儿子谋求不该拥有的利益。书怀与天帝相似,虽然还未到达完全不影响大局的程度,不过只要多加磨砺,总会有那么一天。”
说到这里,鬼使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这好端端的,冥君为何要让他评价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