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断奶你不乐意?”墨昀低下头,在他颈边闻来闻去,“你要亲身上阵,让我重回不断奶的时期吗?”
书怀果然去推他的脑袋,嘴里骂着:“小混账!”
也不晓得他每天到人界都乱转些什么,人间有什么地方是可以随便出入,又能听见别人说话的总不能是在大街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吧……
“你每天都这事问清楚了,回头好去逮这小狼崽。
谁知不管他怎么问,小妖王都不再回答,反而东拉西扯,把话题牵引到其他方面,书怀疑心更甚,又听他三句不离天界那破玉盘,心里不禁冒火:“这么关心那破盘子,你怎么不去天宫找风仪那王八蛋好好探讨?”
此事本与风仪无关,书怀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哪想墨昀思考了一番,竟还点了点头,颇为赞许地说道:“你果然聪明,我这就去天宫与他面对面交谈。”
书怀:“……”
他以为墨昀是故意气他,结果后者竟然真的转身就走,徒留他一人呆在原处。透过窗可以看到墨昀在往东跑,似乎真要去爬天梯。
外面静悄悄的,杳无声息,书怀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跑到门前,却只见到大小鬼来来往往,其间没有墨昀的身影。他并不觉得小狼崽会傻到自投罗网,当真去天宫和风仪聊天,他只是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是生气了。
苦谁不能苦孩子,气谁不能气墨昀,小狼崽子说不得,一说他,他就开始温和地闹脾气。书怀穿好鞋,把那软绵绵的始终不舍得离手的枕头往床上一甩,循着记忆朝东边跑去。
尽职尽责的文砚之正在冥河旁站着,指挥一帮小鬼修缮奈何桥。书怀看了他一眼,心说这破桥八百年了还没修好,修了坏坏了修,怕不是要修个八千年才行。
“你别从桥上走!”鬼使看着书怀踏上奈何桥,骤然变了颜色,猛地抬高声音叫他回来,书怀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横竖他也投不了胎,在桥面上踩两脚也无妨,不会被送到哪位母亲的肚子里去。可待他行至桥中央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文砚之良心未泯,不让他从桥上过是为了他好。
一颗脑袋突然从半空中倒垂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挂在书怀面前。书怀惊叫一声,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熟悉的笑声,书怀终于看清了是谁在装神弄鬼,他一把抓住墨昀的后脖领子,将这小混蛋拖下了地。
鬼使的声音从远处幽幽飘来:“早叫你不要上桥,你就是不听……”
其实墨昀起初并没有想往东边跑,他对天宫半分兴趣也无,天梯在他眼里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而自打龙女告诉他最西边的三界交汇点有一座高台,他就日思夜想,总惦记着去西边看一看。
沉默的事物有时候反倒能激发人们的兴趣,在人间的时候,墨昀就常常听到那些凡人说要到天涯海角去看看,对他来说,他的天涯海角,就是三界至西的那座神秘高台。可他考虑到书怀,却又打消了以身涉险的念头,他还不想因一时兴起而丢了性命,危险的地方,能不去最好还是不去。
目前他最为关心的,还是那块玉盘,他们在冥府逗留的时间不短了,人间的秋季都过了一半,在某些地区,萧瑟秋风已经被凛冽北风所替代,那些地方的住民也早早地换上了冬装,借此抵御严寒又恶劣的气候。
书怀很少回人间,虽然他还是喜欢凡人,但雪衣的意外身亡,始终是他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后来孟礼和晴光那事也令他对人性产生怀疑,他看着人间一派祥和,决定静观其变,先不多管闲事。实际上他这不算是懒惰,而是八百年时光积淀下来的沉稳。不过墨昀的经历没有书怀那么复杂,对人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又是个沉不住气的,因此在这段时间内他老往人界跑。书怀不乐意让他自己外出,但又不好直说,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的行为。
小妖王到人间闲逛,也不全是为了游玩,更不是为了学那些花言巧语来逗弄书怀,他心里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他每次出门都揣着玉盘,就等着上面那颗红宝石亮起来。
可它始终没有动静,就连另外的几颗宝石也都与其一致,不约而同地保持着缄默,似乎随着玉盘上阵法的剥离,它们的功能也遭到了损毁,墨昀带着玉盘在人间逛了几大圈,始终一无所获。
那颗红宝石大约不是指代雪衣,它在雪衣身边的时候也是毫无反应,墨昀几乎要认为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这一日墨昀又要到人界溜达,却突然被书怀叫住,后者整了整衣襟,说要与他同去。他瞟了书怀一眼,把人推进了屋,书怀还当他不愿意和自己同行,心中顿时有些酸涩,没成想小妖王从墙角的大箱子里取出一身厚衣裳,叫他把身上那件薄的换掉。
“孩子长大了。”书怀一边更衣,一边嘤嘤嘤地自顾自感动,“知道亲爸爸了。”
“嗯。”墨昀捧着他的脸,在他颊边轻轻啄了一下,“亲你。”
自己说的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书怀哭笑不得,只好故作严厉地训斥两句,但墨昀嗯嗯啊啊地敷衍,没过多久又在他脸上啃了一口,完全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