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来越大,其后他便记不清了,只有很小的喘息,热耐了许久,但雾始终是冰冰的,与他出了满身热汗的背部不同,一丝一寸交织,叫一声这雾便更加浓,哭了,便更加湿重。
最后他什么都不记得,猛地睁开了眼。
陆旦满目阴鸷地盯着被下狼藉,只因梦中活像是被掐住七寸,竟是将什么事都做透了,尚且来不及余味这什么,这会只剩下暴怒与不甘,牵着鼻子走无异于被人玩弄一番,况且是和梦里不知什么东西,一时浑身不适,又是一阵晕眩。
陆旦忍耐几下,才未将火撒在器物上,压下后,目子清明,已然丢至脑后,当做梦中无稽之谈,不过是件常事罢了。
(依旧是不知什么的番外,以前的蛋哥不好把握,毕竟是入梦,穿到未来蛋哥,亲历了一场夫妻小情趣嘛~
腰酸背痛腿抽筋……写的时候满脸是我是谁,我在哪……)
☆、79
打那之后,时不时亮了旗子戒备,但都有惊无险的事,每每到了这时候,阿雪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心都不在这上头,时不时望向营地那处,金铃儿见此常劝他不要担心,可他一句话听不进,一日竟紧张得饭水都吃不下,眉头蹙紧,咬唇捏拳,若不是金铃儿惊呼一声道他唇上流血了,还不知自个含了几滴血在口中。
金铃儿一边替他撒上药粉,一边数落道:“你可真要死,早知你这么惊不得这般的事,一点打草惊蛇便是这个模样,还不如不到这来,到个安稳地方去,也好过你在这,你且听明白了,咱们这不是什么温柔乡富贵地,但凡打起来,头一个遭殃的就是这,到时谁知生谁知死?说句难听些的话,你还是早些有个准备,你兄长迟早有一天要去厮杀的,熬得过一回,但不知下一回是何种情况,我倒真怕某日噩耗传来,你也一块去了。”
阿雪听了一通话,心底有些茫然,金铃儿叫他觉得这的人的命是不踏实的,如今陆照阳也是了,倘若真有一天金铃儿口中之事成了真,未必没可能,或许自个也活不下去了罢。
金铃儿对他这一脸痴像嗤之以鼻,他心思好猜,知道必定是猜想了什么,露出这般难过的神色。
“阿雪,有句话我与你说,我嫁了我夫君,也不是没想过,可随着年岁大了,日子过了这般久,有些事自然也就想明白了,我夫君在世我便与他过一日,若他牺牲了,死在了战场上,我也不会怨上一句,日子还是要过的,此后我还能记得他我便记得,若是久了记不起来了,也就是这般了。”
金铃儿话语中有一种叫人没法听懂明晓的豁达,阿雪强烈感觉到他与金铃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基于许多事上的道理,他们二人皆有自个的想法,且这辈子也没法互相理解。
阿雪并不怀疑金铃儿,也未对这段话作出反感,他亲眼所见,金铃儿与其夫君感情深厚,其亲密之状并非假模假式演了叫人看一个场面,他们也有叫阿雪羡慕不已的地方,是他与陆照阳所没有的,一年比不上别人的十年,没有那般深厚的根基,倘若有这样一个根基,是否他便不会如今日急心急脚,有金铃儿这般镇静气度。
阿雪微微叹息,一时想了他与陆照阳,有一日,他死了,也只是因为两件因果,一件是他或许病死了,另一件或许是他随着去了,他清楚明白若有一日陆照阳死了,他抓不住陆照阳的魂,那么应该是他自个来,去寻陆照阳,舍弃掉累赘的肉身,让他脆弱的魂魄跟着陆照阳一块入了地府,要是好运,他们便一块投胎,来生不是肉`体凡胎也可,他可做窗边一株草,天上偶然一场掉下的一场雪,入一眼一生便死而无憾了。
他这样想了出神,却不知生死一字在他身上是件极为可怕的事,为了这二字,他可能是那位身体瘦弱,却上天眷顾,执意了拖着病身也要寻到心上人的傻子,也可是随即抛弃肉身,随人入了轮回的疯子。
金铃儿从他出神的眼中,一双眸子一会清明一会云雾缭绕,想着可怕不为人知心思,生死之界在他身上已无明确,有些人若要求死,便不会有一刻向阳自生的气,有些人若执意不死,哪怕一口气,浑身手脚没了,舌头被割了,从他呜咽的尖叫也能听出完整一句我要活的话。
阿雪没有。
金铃儿以前觉得他厉害,只身一人奔波而来,不是有着热切一股心愿常人受不起那个苦,可转瞬今日又想了明白所凭不过执拗二字。
很难说清,阿雪的眉宇常有阴郁,或是笑来沾染上的明朗,但很能看清楚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他眉间蹙着的是疑惑,不确定,以及躲闪,溺弱的神色。
这样的人本不该多招人喜爱,多走近了便看不上了,但陆照阳喜爱他,金铃儿也没有理由讨厌他,起初以为是乖巧柔顺,但后来想了,想来阿雪这样的人不该有坚定这一词,可有时金铃儿觉得阿雪是这样的人。
她并未对此说些指手画脚的话,却心里暗想陆照阳应多活些年岁,伤了残了也无事。
除了这桩事,还有件事,是那日的商客带来的,确实有阿雪口中村子的消息,但却并非是好消息,大约知晓这地方对阿雪有些意味,话也是支支吾吾不愿说全。
是被金铃儿催了好多次,说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管它好的还是坏的,难道还能听了一命呜呼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