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白石,河畔作场东,某山谷,草地上许多高头大马正在吃草,这些马和周围那些歪瓜裂枣的马比起来,宛若神骏。
无论是体型、毛色以及神态,这些高头大马相对其他歪瓜裂枣,就是鹤立鸡群,分外显眼。
旁边树下,梁森看着这些骏马,宛若看见下凡仙女在面前洗澡,两眼直勾勾,口水不住流,仿佛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他是这般,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那些出身阙南的“高手”,稍微好些,因为这样的好马,在魏国不算罕见。
然而,来到梁国鄱阳七八年,所见的马匹都是残次品。
眼前这批马在他们眼中,才算得上真正的好马,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而在南昌驴马市买来的马,全都是丑妇,还畸形身材。
旁边,黄?则不住傻笑。
赚了,赚大了!
叛军逼近建康,城中人心惶惶,黄?按着妹夫李笠的安排,乔装打扮,拿着张铤精心伪造的公文、信物,把太常寺乘黄厩饲养的好马赚走。
然后和李笠安排的数百手下一起,扮做官军,带着这些好马,拿着张铤伪造的公文、身份凭证,借道会稽、东阳,走陆路经由信安峤道,返回鄱阳。
整个过程刺激无比,只要稍有疏忽,就会被人识破,然后功败垂成。
在乘黄厩欺骗官员,带着马匹出城时和守门官吏周旋,出了建康后往东走,打着官军的旗号,沿途投宿驿站。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入鄱阳郡地界,然后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把马带回白石,带到这处充作牧场的山谷里。
前后近一月的冒险旅程大获成功,黄?现在回想,依旧激动不已,看着眼前这些良驹,越看兴奋。
这种感觉,可比多纳几个美妾好得多。
马蹄声起,数骑向众人靠近,速度渐渐放慢,随后缓缓停下,梁森赶紧上前,拉住一匹马:“嫂子慢些。”
一身男子打扮的黄姈,挽着男子发髻,看上去英姿飒爽,下马后,看看这匹被梁森拉着的红鬃马,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是好马,我平生第一次骑如此好马。”
部曲们见主母满意,赶紧表态:“既如此,请主母选马。”
黄姈摇摇头:“不,按之前说好的来,抽签选马,带马回来的人,第一组抽,其他人,第二组抽。”
“谁抽在前面,谁先选,不过,要先留下繁殖所用牝牡马。”
她看着众人:“你们驰骋沙场,需有好马为伴,我不上战场,要来何用?李郎费劲千辛万苦才弄来的马,就该伴随各位,在战场上杀敌。”
“主母说得是。”
众人回答,黄姈吩咐张轱辘安排抽签选马事宜,她今年七月为李笠生下女儿,如今已从产后恢复过来。
见着黄?还在傻笑,黄姈上前问:“你离家大半年,都不多在家待几日?不和妻妾多过几晚?”
“阿妹,我有好马陪伴就好了,在家做什么哟...”
黄?抹了抹嘴角,笑眯眯的说:“抽签时看我手气,若老天保佑,我就选那红鬃马,给阿妹当坐骑。”
“代步用不着这么好的马,你给自己选吧。”黄姈摇摇头,“你一去建康大半年,耶娘思念不以,得多陪他们聊聊,家里那几位,可不得陪着说说话。”
“知道了,选完马我就回去,不然晚上睡不着啊..”
黄?说着话,眼睛却看着这些好马,看着看着,对妹夫愈发佩服起来。
去年寒山之战后,黄?还琢磨着凑钱买好一些的马,结果妹夫更狠,直接打起御马的主意。
乘黄厩的御马,可都是梁国最好的马,无论是平日里充场面,还是拿来赐给武将当坐骑,天子的御马,肯定都是最好的。
这样的马,有多少钱都买不到,更别说可以拿来繁殖后代,简直是无价之宝。
结果,却被妹夫浑水摸鱼,把这些好马都弄到手,不枉大伙在建康蹲了大半年,而他还专门学了建康话。
期间各种开支虽然不小,可和这些好马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黄?总觉得自己胆大,没什么事不敢做,现在和妹夫比起来,感觉自己还是胆子太小,眼界也小。
他想着想着,笑意渐浓,不过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回到鄱阳后,口风很紧,也没和耶娘以及兄长提起此事。
和妻妾折腾了几晚,惦记着良驹的黄?赶紧来白石村,生怕马儿都飞走了。
兄妹俩正交谈着,黄?看到贾成等人拿来几件玩意给一匹马穿上,他和梁森等人一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李笠的胆子确实很大,浑水摸鱼的对象,不仅限于乘黄厩的好马,还盯上了东冶的库存。
黄?一行人是骑马走陆路回鄱阳,贾成带人从东冶“拿”的物资,则是走水路,用船运回鄱阳,这些物资当中,就有马铠。
在战场上,人有铠甲,马也有铠甲。
东冶制作的马铠,一套有六件:护脸的铁面——面帘,护脖的“鸡颈”,护胸的“当胸”,护身的身甲,护着后腿、臀部的“搭后”,还有作为装饰、竖在后背的“寄生”。
这一套马铠重量不轻,马儿披上后,宛若铁马,杀气腾腾。
然后,骑士也全身披挂,人马俱甲,即是“具装甲骑”,在战场上冲起来,势不可挡。
但这对马的要求很高,毕竟马匹本身要着甲,还得驮着同样着甲的壮汉冲锋陷阵,力气、耐力不够的话可不行。
也只有眼前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