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旷野里,大量骑兵正在聚集,一脸疲惫的鄱阳世子萧嗣,及同样一脸疲惫的将领们聚在一起议事。
‘主讲’,却是鄱阳内史、新平侯李笠。
此时,他就着篝火火光,在平整过的地上,用树枝画出简单的示意图,向诸将讲解目标的情况。
“敌军南下主力,距离彭城大概一日距离,也就是彭城以北三十余里左右,驻扎在泗水西岸。”
“敌营沿着泗水扎营,为南北走向,头尾大概十里,兵力大概在三到四万左右。”
“当然,这其中应该包括随军青壮,又有不少驮马,辎重营,在营地后半段。”
“泗水水位较浅,骑马可渡河,但河面有轻微结冰情况,齐军游骑,大概分散在方圆十余里范围。”
“据觇侯(斥候)所探,敌军中军,打出的旗号,是...”
李笠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念道:“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司州牧,清河郡王。”
“清河郡王,即高齐宗室高岳,为当今齐主之族叔。”
众将闻言,面露喜色:好大一条鱼啊!
李笠继续说:“数年前,王师北伐彭城,当时对方是东魏,东魏南下援军,高岳也率军参战。”
“寒山之战,高岳参与,后来又围颍川。”
“所以,此人挂帅南下增援彭城,是十分合适人选,而齐国援军现在距离彭城一日路程,正是最懈怠的时候。”
李笠拿来一盏灯,放在地上:“我军北伐,进抵吕梁,对于彭城齐军而言,注意力是...”
“是这灯光照亮的地方,其实主要是彭城周边,以及南方。”
李笠说完,把灯往后(北)挪了挪。
“但是,他们也在不经意间,有松懈之处,那就是...”李笠指了指灯下一小圈黑暗之处,“现在灯座的位置,是高岳大军营地,其灯下黑影,是他不太注意的地方。”
“援军即将抵达彭城,对于彭城守军而言,需要注意的是南面,对于援军而言,同样要注意的是彭城南面。”
“这个时候,我军骑兵迂回,绕到高岳大军北面...来个致命一击!”
李笠把灯推倒,灯油和灯芯落到地面,整条灯芯开始燃烧,火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身材依旧‘魁梧’的萧嗣,双眼似乎也燃烧起来,看着面前一张张年轻的脸,高声说道:“胜负在此一战,诸位,有没有信心?!”
“有!”
年轻的将领们高声回答,一颗建功立业的心,已经开始变得滚烫。
“好,现在,寡人安排各部分工。”
萧嗣同样用树枝,在地上示意图里划分各部兵马的进攻区域。
此次带着部曲参战的羊鹍,看着地上示意图,又看看一脸淡定的李笠,只觉心跳加速。
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敌军大营已经不远了,到了明日凌晨,就要一决胜负。
一如李笠的谋划那样,官军收复武州后,齐国必然派出大军南下,增援彭城。
不管己方是否有意攻打彭城,齐军人多势众,一定会向武州扑来,那么既然大战不可避免,己方不如主动出击。
以攻代守。
趁着齐国援军即将抵达彭城、戒备放松之际,己方集中绝大部分骑兵,对齐国援军实施突袭,将其歼灭。
如此一来,敌军攻势瓦解,收复的武州等淮北州郡,就有充足时间进行巩固,增兵防御,让齐国知难而退。
如此计策,十分大胆,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及时侦查到齐国援军的正确动向,又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现在,李笠做到了,是么?
羊鹍不是很确定,说实话,若是别人这么说,他是不信的。
因为齐军的骑兵众多,行军时必然在四周撒出大量斥候,所以,己方斥候很难接近敌军主力,在不被对方注意的情况下抵近侦查。
但李笠说已经做到了,羊鹍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却认为李笠不会骗人。
当然不会骗人,这位,可是活捉了侯景、岳阳王、河东王、收复南昌、活捉魏国大将杨忠的狠人!
羊鹍想到这里,看向李笠的目光满是钦佩。
当年,他随父亲羊侃出征,在寒山堰结识了李笠,当时,李笠还只是少府寺的一个小小监作。
五年过去,李笠已经屡立大功,现在为鄱阳内史、新平侯,相比之下,羊鹍自己这些年‘碌碌无为’。
他不甘心,也想建功立业,却没有机会。
现在,李笠极力主张集中骑兵奇袭齐军,此次随军出征的鄱阳世子萧嗣颇为赞同,亲自动员军中将领带着骑兵参战。
羊鹍见机会就在眼前,所以带着自家部曲参战。
此次奇袭,由鄱阳世子牵头,以李笠刺探出的敌情为依据,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将领们把看家的部曲都拿出来,凑出了五千余骑兵。
而且是一人双马的骑兵。
由此形成一个拳头,要给敌军一记致命重击。
大伙之所以愿意响应鄱阳世子的动员,其实都是看在新平侯李笠的‘面子’上,而李笠的‘面子’,就是这五年来立下的赫赫战功。
李笠屡立奇功,此次谋划奇袭,所以大伙愿意相信李笠的奇袭能够成功。
因为就在年初,李笠奇袭武关道成功,不仅歼灭魏国援军、俘虏大将,还堵塞了武关道。
有如此先例在,不要说对李笠有所认识的羊鹍,其他将领,面对此次奇袭的前景,都颇为看好。
他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