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每出一篇新作,不出三日,就会传遍长安城,士女争相传抄,就连那些做纸砚笔墨买卖的店铺,进账都会连翻数翻。
唐大才子的四篇佳作无一例外都被北里的女妓们谱制成曲子,广为传唱。
就连皇宫的梨园,唐大才子的诗作也深受乐人们喜爱,不是被谱成舞曲,就是被谱成歌曲,据说天子李隆基在欣赏了那些歌舞后大加赞赏。
也即是说,虽然在座的都知道近来新丰县出了一个名叫唐云的大才子,很多人都熟读唐云的诗作,但茶楼内,除了韦灿,并无人见过那位唐大才子的真容。
而对于唐云而言,在他的人进入京师之前,他的诗名早已在文人士女之间广为流传。
市井之中,近来还流传着一本署名为唐云的诗集,这本诗集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各大坟典肆,公然售卖。
而且销量非常好,北里花魁张窈窕就是购买那册诗集的第一批人,但她也是最早发现那册诗集是冒名作假。
不过是某个无良奸商连同无行文人打着唐大才子的才名,图谋暴利罢了。
蒙蒙那些年轻读书人尚可,但对那些对诗赋真正有品鉴能力的人,很轻易就能发现除了开首四篇佳作是唐大才子的作品,其余十数篇均是冒名作假而已。
戏剧的是,对此唐云却一无所知。
或者说他严重低估了自己在新丰县之外的名气。
“哦?”
那穿花茄色锦袍的男子眉头一挑,“这倒是让小弟颇感意外,莫非是韦兄前次去新丰时,与那唐云有过一面之缘?”
“何止是一面之缘!”
韦灿表情恨恨地道,“在下与那唐云熟得很呐!”
熟得他化成灰,老子都认得出来!“如此说来,”那穿花茄色锦袍的青年哈哈一笑,“看来韦兄对那唐云的印象十分深刻嘛!莫不是你与他有什么过节么?”
“此事说来话长,”韦灿阴冷一笑,“总之,最好莫要让我在看到他,不然我非报那一箭之仇不可!”
在韦公子看来,那是夺妻之恨。
只是长安好贵子弟都爱面子,若是他承认自己求亲失败,等于承认自己无能,岂不被对面的萧炎看了笑话?
邪门了!唐云暗自骂娘,勾下头去,若是真被韦灿发现他的存在,别说营救安明府,他怕是自身难保啊!在新丰,他有安县宰撑腰,有茅诺、赵黑子等一帮不良人兄弟,还有石大壮等一干喽啰壮威。
很多麻烦,他派人递一纸便笺,就会有人帮他摆平了。
可在长安城,他无亲无故,毫无根基,韦灿要想对付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唐云如坐针毡,不敢冒然起身离去,怕韦灿发现他,又不敢久留,真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云郎怎么了?”
宁茵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唐云讪讪笑道,“只是看见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是那韦公子么?”
宁茵问道。
对于长安贵公子到新丰求娶安明府家千金一事,小娘子也是有所耳闻的。
唐云点点头道:“别回头,茵儿。
找个机会,我们悄悄离开茶楼。
此番前来京师,不便及外生枝。”
在来长安的路上,唐云把安明府遭赵县丞栽桩陷害的事都告诉了他,小娘子知道情郎此次长安之行有更艰巨的任务。
“韦公子当真认的唐云么?”
张窈窕虽然贵为北里花魁,但终究是女妓身份,仍要受制于人。
就是这保唐寺的戏场,也不是想来就来,必须向鸨母交纳一贯钱,方能获准离开北里。
长安距新丰不过四十里地,寻常人想去一趟新丰不难,但对于她们这些女妓,别说去新丰,就非易事。
张窈窕思忖着要不要让侍女采儿去向韦灿狄个话,邀他上前一叙。
对于韦明府家的这位小公子,张窈窕并不是陌生。
韦公子原本就是北里的常客,而且对张窈窕思慕已久,只是始终没找到一亲芳泽的机会。
张窈窕并非是担心韦灿不会前来叙话,而是担心自己的决定会不会过于冒失。
人人都知道她是诗痴,她可以声称自己只是仰慕唐云的诗才,即便不能见上那位大才子一面,若能有幸得到他的居止,日后鸿雁传书,探讨诗书,亦不失为一桩雅事。
就在她心下左右徘徊,拿不定主意之际,忽听门外咋咋呼呼奔进来三位男子。
为首的正是在韩家饆饠店吃瘪的长安巨富阴家的小少爷阴庭生。
对于阴少爷,张窈窕丝毫不陌生。
别看阴庭生小小年纪,却已是风月场上的老手。
凭借着挥金如土的本色,以及能言会道的本事,在北里那是十分吃香。
“庭生,你怎么才来?”
萧炎面色不悦,直呼其名。
称对方的字是尊敬,对方称自己的名是谦恭,但若是直呼他人的名,却是一种无礼。
这萧炎乃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向来就看不起商贾人家。
这不仅是萧炎一个人的好恶,这是整个时代的好恶。
但没办法,虽然心里看不起,但人家有的是钱啊!钱这个东西,谁不喜欢。
韦灿、萧炎、阴庭生,两个官宦公子,一个商贾之子,三人中萧炎的地位最高,因此明知萧炎看不起他,阴庭生却丝毫不介意。
“唉!”
阴庭生大大咧咧走上前,一脸懊恼地道,“别提了!说来气人!方才小弟在韩家饆饠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