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妥?”
赵環目光一凛,出声打断,“郭少府恐怕有僭越之嫌吧?
你若果真觉得有不妥之处,方才在公堂之上,为何不言?
现本官判词已然拟好,你方说不妥,不知郭少府是何居心?”
见郭锻张嘴欲辩,那赵環出声喝道:“郭少府!你处处与本官作对,莫不是以为本官怕了你不成?
本官倒要奉劝足下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自毁前程!”
赵環一拂袍袖,转身用力哼了一声。
那郭锻脾性原本就爆烈,方才在公堂上又憋了一股怒气在胸中,此时又见赵環一副咄咄逼人,脾气突然就上来了。
“赵環,你以为我郭锻怕了你么?”
“好!很好!”
赵環扭头瞪向着郭锻,目光阴狠,“赵環,你既要与本官为敌,那咱们就走着瞧!”
“走着瞧便走着瞧!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么?
我郭锻就不信这个邪!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得了几时?”
郭锻满面怒容。
赵環目露凶光,伸手指点着郭锻道:“姓郭的,你够硬气!你给我等着!”
“赵環,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使出来,”郭锻怒目而视,“我郭锻若是皱下眉头,算你能耐!”
“好了好了!”
安明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愁容,“二位都是朝廷命官,如此大吵大闹,实是有失官仪!看在本官的面上,二位都消消气可好?”
“哼!”
赵環冷哼一声,“安明府,判词我已送呈,你是否签字,那是你的事!属下告辞!”
说着转身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赵赞府息怒……”“属下也先行告退!”
郭锻也向安邦拱拱手,陡然转身走出去。
“郭少府留步……”那郭锻不仅生赵不仁的气,更生安邦的气,赵不仁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还不都是安明府太过纵容的缘故。
结果安明府一个都没叫住,只好重重叹口气,低头看向手中的判词,真有些左右为难。
“阿爹,你岂能让那赵環在您面前如此放肆?
阿爹你才是一县之主啊!”
安碧如从假山后闪身出来。
安明府眉梢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今年是任期最后一年,当真得罪了赵環,这小人难保不在背后做手脚。
倒不是说安明府官瘾有多大,而是只有身居更高的职位,才能一展抱负。
相对于大唐天下,新丰不过是个巴掌大小的小县城,他再如何胸怀经世济国之才,也只能造福这一小片百姓。
“阿爹,难道你就这么放任不管么?
云郎眼下可正关在大牢里受苦的啊!”
安碧如很不满地看着父亲说道。
安明府叹口气,转身慢慢走回厅前的台阶上,喃声说道:“碧儿,你让为父再想想看,再想想看……”……唐公子也是心大,竟在牢房里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外面似乎天都黑了。
这是一个独立牢房,南向那面墙上开着一扇巴掌大小的窗户。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牢房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睡觉时他曾被狱卒吵醒过一次,是送午膳的,但那猪食一般的饭菜,对以美食家自居的唐公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他宁愿饿死,也绝不会吃一口!大丈夫不收嗟来之食,美食除外。
他从杂草上爬起来,想活动活动筋骨,可肚子不争气,方一起身,腹中却咕噜噜唱起了空城计。
“咚!”
唐云脚下突然踢到一物,起初以为不是活物,抬起脚就要将那绊脚物踢到墙角去。
“郎君胆敢再踢一脚,磨勒定要郎君后悔!”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自脚下传来。
卧槽!唐云吓得向后一跳,什么鬼啊?
待他定睛看去,却见一人赫然盘腿坐在地上,牢房中漆黑一片,加之那人皮肤乌黑,也难怪唐公子没注意到。
想必是在他呼呼大睡时,狱卒又丢了个人犯进来。
唐公子忙拱手赔礼,笑问道:“得罪了!敢问老兄高姓,小子也好称呼……”“郎君莫非耳聋?
方才某甲(代称自己)已道出了自家姓名。”
那黑鬼幽幽出声说道。
“莫非阁下名字叫磨勒?”
唐云眨眨眼睛,又问道,“不知磨勒老兄何方人氏?”
中土大唐百家姓里,未曾听说有磨姓之人啊。
“郎君怎不说自己孤陋寡闻?
某是尼格利陀人!”
那黑鬼仍然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甚至都没抬头看唐云一眼,“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尼格利陀人?
哪里人?
尼格利陀人便是后世东南亚一带人,即便唐云知道,也不会想到会在牢房里遇到“昆仑奴”。
昆仑奴也是奴仆,只不过是海外来的奴仆,因为忠实可靠,深受唐人欢迎。
可以说,昆仑奴和新罗婢在唐代,是富贵之家引以为傲的资本。
相对于忠实可靠的昆仑奴,新罗婢则是以肤白貌美、性情温柔而著称。
“小子名唤唐云,不知磨勒大哥犯了何罪?”
唐云拱手问道。
漆黑的牢房里,唐云见不到人,只听到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那磨勒似乎不准备回答他这个问题,唐云也不介意,人人都有避而不谈的忌讳,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会进来,他也未必想回答。
“磨勒大哥,想开点!”
唐公子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在那磨勒对面盘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