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紫光金灵丹一定是被靖儿拿走了.......老夫岂能坐以待毙。
......五十年的修行,怎能没有后路。
破开的坟堆,山风哗的吹来掀起漫天沙粒,安静躺着的尸首,衣袍在风里抚动,四周地面一股股阴气溢出,翻腾牵引着飞去坟中的老人,转眼钻入七窍。
片刻间,僵硬的手掌一曲,指甲咔咔的疯涨,身子直挺挺的从坟中立起,尸气蔓延沙土,染出一片漆黑。
某一刻,双目猛地睁开,眸子灰白无神,却有一种骇人的感觉,紧闭的双唇间,有着话语声凭空在响。
“没了金丹恢复身躯,只能先将自己转化尸魔,暗中助靖儿扫清障碍.......呃啊啊.......”
话语陡然一转,变做歇斯底里的惨叫,霞光里,老人双臂遮掩面目,跌跌撞撞摔在坟堆,一身嗤嗤作响,冒着白烟连滚带爬的跑去前方树后,躲在树荫下,双目无神的望着山崖外,一只老鸦飞过。
哇哇——
晚风拂过树梢,一片叶子脱离枝头,打着旋儿从老人面前飘过,安静飘到地上。
花白头发散乱,披在肩头,陈辅缩拢身子蹲在树荫之中,盯着飘去霞光里的那片树叶,终于忍不住骂上一句。
‘......娘的。’
终于捱到西面山头,夕阳落下最后一抹光芒,黑色笼罩山麓,老人这才走出树后,双脚僵硬的迈开,拖着血迹斑斑的里衣,一摇一晃狼狈的离开山崖。
老人远去的后背,漆黑夜色里,河谷郡万家灯火犹如繁星,长街上一片热闹,城外的叛军投降,家家户户不少人纷纷出门,看到有城外回来的将士,拍手喝彩,文人雅客包下茶楼,写出一副豪迈的诗句,引来一片赞赏,喧哗的二楼下方,追逐打闹的孩童,蹦蹦跳跳的跟着入城的兵将侧面,拍起小手,唱起不知谁编的童谣。
“夏炎炎,瘟狗吠,城中儿郎真英勇,打的恶人抱头跑......”
......
街上打听消息的周府仆人提着袍摆飞快跑回府里,兴奋的将城中军队大败叛军的消息传开,府中丫鬟、仆人高兴的拍起手来,一扫之前的惊吓。
“想不到咱们河谷郡的将领这般厉害?不知道是哪位将军。”
“怎么心里害喜啊?我告诉你,你别往外往说,下午的时候,那是亲眼看见陆先生来了府里,别人都看不到。”
“陆先生?陆先生是谁?”
“哼,你们就不知道了,想当年,我二狗可是亲眼见过陆先生施法的,当时啊,陆先生还在咱们府上住过一段时间。”
一个年轻仆人站在围来的一群丫鬟当中,面红耳赤的挥手,说起当年陪同陆先生去如厕,见他在墙壁画出一抹黑线飞去府中侧院出去喷水老妇时的情景。
也有仆人穿过廊檐将消息,传去侧院书房,然后被门外的老仆拦了下来打发离开,一旁敞开的窗棂里,一老一少对坐,清茶袅袅,书页翻过墨香。
陆良生笑着放下茶杯,两人从学问一直聊到夜色降临,此时话题才偏转开,说起到今日白天的战事上面。
“周老跑上城楼,当时不怕吗?”
“怕!站上去了才觉得不妥,可不能退啊......不过说起怕。”周瑱手中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想起当时的心情,依旧觉得心潮澎湃。
“......说起怕,老夫在灯笼边沿朝门口的老人拱了拱手,转身一跃,没入黑暗而去。
“良生,保重!”
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前,周瑱拱起手说了句,挺直了背脊回到府里,脚步豪迈而行。
远方巷子墙壁上,陆良生站在黑暗里,看着院门缓缓阖上,这才真正的离去,到了城外看押俘虏的军营,接到通知的那名河谷郡将领,匆匆赶来,恭敬的请了这位看上去颇为,或者看不出年龄的国师进去。
毕竟,修道高人,几十多岁,百来岁的高龄看上去二三十也不在数......唔,这是那将领猜测的。
“国师,您请看,末将都按照白天的吩咐,正在审讯甄别,郡守也在的。”
那将领带着陆良生走进军营,一批批的叛军士卒被缴了兵器,双手捆缚分成十多个小圈子,带去各个帐篷接受询问盘查。
缓缓挪移长龙间,一个低垂脸孔的人影像是听到说话声,抬起头望来这边,陡然从人群里挣扎跑出来,跟在陆良生身边的将领,连忙拔刀:“来人保护国师!将此人拿下!”
周围,刀兵齐响,军中士卒冲来的刹那,朝这边跑来的人影,綳紧绳子嘭的一下跪在不远,捆缚的双手上下作揖,额头磕响。
“陆先生,陆先生!你可还记得在下吗?”
有士卒举来火把,照亮那人面容,陆良生仔细端详片刻,方才认出当初第一次见陈靖时,身边那个曹姓护卫。
“曹守仁?”
那汉子脸上露出惊喜,急忙又磕了几个头,垂散的发髻抖动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先生还记得我,听到没有,陆先生还记得我。”
绑着的双手伸去一旁的看守,“快快,给我松绑,我死不了.......”
那士兵看去自家将军,那将领瞥了眼身旁的国师,悄悄点了下头,士兵拔刀就要上前将对方绳子割开。
“慢。”
士兵落下的刀锋,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托着,变得极为迟缓。
“国师?!”
那将领偏头看去一旁,陆良生摇摇头,走去半步,盯着跪在对面的曹守仁,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