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两人一直等到下学时分,孩童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地走出太学院了,直到最后也不见苏羡出来。
沈娴就进学堂去问太傅。
太傅不料女君亲自驾临,连忙上前见礼。
沈娴扫视了学堂一眼,还是不见苏羡影儿,心里想着他莫不是逃课了,嘴上道:“太子今日没来上学?”
太傅应道:“殿下身体抱恙,故没来学堂。”
沈娴一听,愣了愣,随即转身便迅速和苏折一起往东宫里去。
苏羡从小锻炼身体,几乎很少生病,怎么她和苏折才走几天,他就身体抱恙了?
苏羡手的事并没有传出东宫去,所以即便东宫以外的人得知太子殿下抱恙,也不知是哪里抱恙。
苏羡在自己寝宫里,刚喝完了药,抬起手来看了看,只见小指上包着臃肿的白布条,可不管如何臃肿,还是能一目了然是缺了一截的。
白布条包得厚,也不可避免地浸了点点血迹。
苏羡精神还好,看过以后,道:“小荷,你包得好丑。”
守在床边的小荷瘪瘪嘴,通红的眼圈一润,就又要哭了。
从昨晚到现在,苏羡没哭一下,哭得最凶的就要属小荷了。
她非常自责,都是她没有看好,才出了这样的事。
不知道女君和崔姑姑知道了,会怎样的难过。
她没脸见她们,在冬日苍白的光线下,人也显得有一丝苍白。
良久,出声问:“是太子自己的意思?”
宫人不敢欺瞒,颤颤巍巍地点头:“是殿下自行挥刀断指……” 此时沈娴已然走到了后院。
苏折指使来的太监卯足了劲往这边跑,总算是先一步赶上了。
小荷一听太监说起,也慌得六神无主,连忙跑进寝殿告诉苏羡。
她前一嘴刚说完,沈娴后脚就进了苏羡的寝宫。
苏羡反应很是镇定,本是坐着的,下一刻小小的身板往软枕上一窝,不着痕迹地把左手伸进了被窝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沈娴走到他跟前来。
沈娴这两日在山上想他得紧,此刻看见他脸色略微苍白,心里想着,他总归还小,还是不能留下他一个人太久的。
苏羡道:“不是还有两日么,山上待腻了?”
沈娴在他床榻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低烧,问:“感觉怎么样?”
苏羡道:“没有大碍,只是一时不小心着了凉。”
沈娴道:“手伸出来娘摸摸看。”
苏羡配合地伸了右手出去。
沈娴握在手心里,眉头皱了皱,道:“怎的这么凉?”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搭上了苏羡的腕脉。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住了似的,沈娴许久都没有说话。
小荷垂着头,心里十分煎熬。
最终苏羡还是低估了他娘的医术。
他原以为,他娘是诊不出来他受了外伤的。
可是她的手指数次轻捻着苏羡的脉象,反复确认,最后抬起头审视苏羡,问:“气血怎么亏了这么多?”
苏羡一本正经道:“兴许是许久没生病,所以伤元气吧。”
不仅仅是伤元气,所谓气血亏,是实质性的亏损。
沈娴盯着苏羡,却是对小荷道:“小荷,你来说,怎么回事。”
小荷顿时就屈腿跪了下去,和之前宫人的反应如出一辙。
沈娴这才回头看小荷,确认他们都有事瞒着她。
小荷不知是给吓的还是难过的,眼泪忽而就啪嗒啪嗒往下砸。
沈娴平时极好说话,因为小荷是一直照顾在苏羡身边的,她也十分信得过,她对待小荷和对待崔氏一样和气。
眼下沈娴不怒而威,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慑人,道:“哑了吗?”
小荷正待要开口,苏羡道:“你先下去吧,这与你无关。”
沈娴没松口,小荷也不敢起,更不要说退下了。
沈娴沉声道:“不老实交代,朕便治你侍主不力之罪。”
小荷一听,当即哭了出来,眼睛红红哽咽道:“是奴婢没照顾好,都是奴婢的错,女君就治奴婢的罪吧,那样奴婢还能好受些。”
瞒也是瞒不住的,小荷抽气不停,道:“当时是奴婢去晚了,奴婢进去的时候,殿下的小指已经没有了……要是奴婢当时在场就好了……奴婢有罪,求女君责罚!”
小荷后来再说了些什么,沈娴一个字没听进去,她脑中一片空白,一时没有概念,声音发干地问:“小指怎么就没有了?”
小荷十分伤心地哭道:“断了……殿下的小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