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国王身边的女人总会招致许多不必要的打量与探究,奥比涅夫人虽然谨慎,但就连拉法耶特夫人也能看出她有意伪装自己,别人就在教会这边,路易十四当然无法容忍,所以他必须取得地方主教的任免权,才能保证他的权力不被教会分割。
奥比涅夫人果然是个聪明人,她立刻放下了这个话题,因为国王已经给了答案,这个答案是不可能立的地步,他也许原本面容端正,但因为长久的病痛折磨,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裹着皮肤的骷髅,皮肤焦黄发黑,每次参加宴会前都要像女人那样用胭脂铅粉来装扮自己,免得令人厌恶。
像是这样的一个人,想想就可怕,更别说与他同床共枕了。
奥比涅夫人的叔叔婶婶选择保罗.斯卡龙,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斯卡龙不要女方的嫁妆,奥比涅夫人是肯定没有嫁妆的,她几乎是双手空空地回到法兰西的。
这样的一个丈夫,也不怪奥比涅夫人坚持在丧夫之后改回原姓。
“我真正的外祖父,是在我的丈夫去世之后找到我的,”奥比涅夫人说,一边理解地笑了笑:“虽然间隔了那么多年,他大概也只是偶尔想起他在法国还有一个女儿,我的母亲已经死了,但我的表现让他很满意,所以我就进了科西莫三世的宫廷,我连续成为了他孩子的保姆与女官,现在又来到了这儿。”
“您的外祖父希望您能够取得怎样的结果?除了主教任免权之外。”
“克雷芒十世已经八十四岁了,他最多只能坚持一两年,您也知道,法兰西的红衣主教是绝对不可能被选做教皇的。”
“您的外祖父有把握?”
“很大,陛下,若是有您的支持,那就更大。”奥比涅夫人说:“法兰西会需要一个盟友的。”
“利奥波德一世曾经要求科西莫三世与他签订盟约,您知道科西莫三世是怎么回答他的吗?他说。‘陛下,我很愿意和您成为盟友,但我怕文件上的墨水尚未干涸,路易十四的军队就踏入了佛罗伦萨。’这句话我可以同样奉送给您的外祖父,利奥波德一世绝对不会就这么看着罗马教会倾向法兰西,所谓的盟约一签订,利奥波德一世的军队就会在圣彼得大教堂的广场上向教皇致意。”
“唉,”奥比涅夫人平静而和善地说道:“您只记得表世界,难道忘记您还有一个里世界了吗?”
路易这下子可真是有点惊讶了。“罗马教会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他问。
“这个问题在三十年前您就应该得到了回答,您知道您的第一位王室夫人,当然,不公开的,玛利.曼奇尼就是一个女巫吧,但她同时也是那位主教先生的外甥女,对此罗马教会当然也是知晓的。”
“这三十年我确实在寻找一个能够给我答案的人,”路易注视着奥比涅夫人:“巫师们与罗马教会,里世界与表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他们之间又有怎样的牵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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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兰西的国王追问奥比涅夫人,希望长久以来搁置在自己心头的问题可以可以得到一个答案的时候,在西班牙的托莱多,里世界与表世界也在此刻重叠在了一起。
曾经建起了无数火刑架的双王(伊莎贝拉一世和斐迪南二世)肯定没想到,只不过一百二十年之后,被他们驱逐到低地地区苟延残喘的巫师们,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了西班牙的宫廷里,他们几乎都是黑巫师,能够拒绝听从博斯的命令,并且从路易十四如同篦子般的追缉下逃脱出来的,不是力量强大,就是足够幸运。
西班牙的王太后与摄政王分别守候在国王的床榻两侧,一言不发地盯着巫师手中的药水瓶,那种与半凝固的血液无比相似的药水看上去就极其邪恶,更别说里面还有活着的水蛭,它们兴高采烈的扭动着,仿佛也在为自己的牺牲感到荣幸。
“就是这个吗?”王太后不安地问道,她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的玫瑰念珠,又像是被烫到了那样猛地松开。
“只有这个,”巫师说,他见惯了凡人如此作态,所以并不生气:“它能让您的儿子,西班牙的国王变得健康和长寿。”
“多长寿?”摄政王问道。
“直到他可以与新妇同房。”巫师回答说。
“那就足够了,”摄政王喃喃道,“拿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