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
午饭后,郑清会溜达回宿舍,抱着枕头小憩个把小时,为下午的课程攒足精神。而萧笑则会抱着他那个巨大的笔记本,一头扎进书山馆,直到下午课前的铃声响第二遍的时候才会慢吞吞的从馆里出来。
但是今天比较特殊。
几个天文08-1班的男生从食堂出来,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去图书馆。
他们拐入一条隐秘的长廊,没走多久,便听到了临钟湖汩汩的流水声。
这条环湖长廊是学府交通枢纽,即便在中午最热的时候,这里也始终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影。
时间还比较早,又是刚刚吃过午饭,所以几个男生的步伐并不急。
因为萧笑在午饭餐桌上的恫吓,郑清越想越觉得蹊跷。
“我最近一次头疼,应该是在来第一大学的专机上——你们应该都见过的。”他扳着指头细细算道:“正常来说,一次头疼,大约会做一个星期的噩梦。”
“现在开学已经快一个月了。”辛胖子眯着眼,胖乎乎的脸几乎皱成了一个肉团:“这很不正常!”
“很不正常。”郑清连连点头,强调了一遍。
“你还记得最近一次做噩梦是什么时候吗?”萧笑抱着笔记本,非常感兴趣的偏了偏脑袋:“也许通过梦境能够发现一些线索……对于巫师来说,不存在毫无根据的虚幻。”
“昨天还是前天?”郑清捏着下巴,苦苦思索半天,最终放弃:“具体时间记不清了……但是这个噩梦我记得很清楚!以前从来没有记得的这么清楚过。”
提及这次的噩梦,他立刻精神了许多:“一只巨大的脚……非常大,我站起来还没有它的脚趾头高!”
年轻的公费生踮起脚尖,夸张的比划着,努力证明着梦中那个恐怖怪物的块头:
“一个长着这种脚的巨大存在追赶我,从麦地跑到山巅……它咆哮着,发出轰隆隆是声音……就像打雷……我奋力的奔跑着,那只大脚总是差一点就能把我踩扁。”
“但肯定没踩扁。”张季信无聊的转着脑袋,四处搜寻路上的漂亮姑娘。
然后他看见一个长发飘飘的身影,立刻双眼放光,拽了拽身边的萧大博士。
“踩扁了你就醒了。”萧笑敷衍的回答着,目光随着张季信的手指看去,脸色立刻变了。
郑清并没有注意到伙伴们注意力的流逝。
他仍在起劲儿的渲染自己噩梦中的无助与恐惧。
“我最后是一头栽下悬崖给惊醒的,”他总结着,仍旧心有余悸:“醒来之后,浑身大汗淋漓……非常标准的噩梦。”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没有被那只大脚掌踩到的?”辛胖子肥厚的巴掌重重拍在年轻公费生的背上,把他震的龇牙咧嘴。
“有脑子的人都能知道!”郑清忍着痛,咆哮道:“那么恐怖的家伙,一脚从你头顶踩下去,你会忘记吗?”
“老师好!”齐刷刷的吼声在他耳边震响,压过他的咆哮声,把年轻的公费生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恰好看见司马杨云先生抱着讲义从几个人身前走过。
这声问好显然也把司马大美女吓了一跳。
她脸色酡红,神情有些微恼。
但看到萧笑直愣愣的眼神之后又忍不住有些慌乱。
“你们也好,”她微微笑着,点着头,脚步却不自觉的快了几分,眨眼间便拐进旁边的一条长廊,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笑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向主教楼走去。
郑清咂咂嘴,放弃了讨论自己噩梦的打算。
显然,在这种气氛下,萧大博士是没有心情为他解惑的。
……
……
自从爱玛教授在第一节天文课确立了她的规则,后续几周的课程显得非常顺利。
或者说,规律带来了习惯。
每周二下午,爱玛女士会在下课的时候发布一张课业清单,上面罗列了今后一周的每日习题;每周一至周五,唐顿班长会敲开每间男生宿舍索要作业,然后在下一个清晨上课之前交到爱玛女士的办公室。
据唐大班长说,那间办公室似乎从来没有关过门——不管什么时候过去,爱玛教授都在里面批改作业。
这让天文08-1班的年轻巫师们愈发战战兢兢,不敢在作业上打丝毫折扣。
也不敢在她的课上迟到。
比如郑清。
他甚至会在这一天放弃午饭后回宿舍小眯一会儿的习惯,撑着眼皮先滚到主教楼中202。
宁肯趴在硌人的课桌上小憩,也绝不肯面对爱玛教授怒气冲冲的眼神。
主教楼中202就是天文课的教室。
与占卜课相似,同为全校性基础课,而且课程都比较艰涩,天文课也采取了小班教学的模式。
所以当几个男生走进教室的时候,目之所及,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女生们在刘菲菲与蒋玉的带领下,甚至比男生们来的还要早一些——郑清非常怀疑她们的午饭是在哪里解决的。
“你们这些天杀的小鬼,难道中午不休息吗?”门后的简笔画小人有气无力的嚎叫着,在那张狭窄的白纸上撒泼打滚。
只不过新生们已经习惯了它的各种搞怪行径,对此见怪不怪。
没有人搭理它。
大家都抱着课本,眯着眼,努力在正式上课前多眯几分钟。
李萌甚至已经彻底睡熟了,她趴在蒋玉的腿上,发出小猫一样的呼噜声,连男生们从桌前路过时的脚步都没能把她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