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巫师世界之后,郑清的三观总是反复徘徊在摧毁与重建之间,循环不休。
比如某位博士只是因为眼睛有些酸涩,便把眼珠子抠出来用药水泡一泡,泡完又重新装回去,还一点不影响使用;比如学校竟然雇佣鹦鹉担任办公楼的前台,而那些绿毛的弯嘴鸟儿聒噪起来,比说相声的嘴皮子还要溜;再比如,学校里的猫会说话,老鼠会穿着衣服四处乱跑,还有蛇,大冬天不窝在洞里睡觉,反而竖起身子,享受凛冽的寒风。
作为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补充教育的科学主义接班人,郑清虽然不能对蛇类生物的习性了如指掌,但也可以说得上略知一二——最起码,他知道,作为一种冷血动物,蛇类在低温环境下反应会迟钝、很容易进入冬眠状态。
这个‘低温’的程度,他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但他琢磨着,无论如何,当天气已经到了下雪的程度,而且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积雪的时候,应该已经达到它们冬眠的条件了吧。
“它是不是已经被冻僵了?”年轻的公费生喃喃着,目光越过吉普赛女巫的肩头,语气中流露出几分诧异。
远处的雪地里,一条绝不应该在雪天出现的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条蛇看上去有点眼熟。
听到男巫的话,伊莲娜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很容易便在一片白色的背景中找到了那条与众不同的颜色。
一条青黑色的眼镜蛇,正支着上半身,盘卧在湖畔的一块假山石上,昂首挺胸,一动不动,似乎在眺望远处。
女巫瞳孔蓦然一缩,原本放松的身体骤然绷紧。
“怎么,你怕蛇?”郑清敏锐的察觉到女伴身上的细微变化,心底顿时涌起莫名的勇气,很自然的错过半个身子,站到她的身前,同时安慰道:“不要紧,学校里的蛇大多都是有主的……没主的野蛇,我们巡逻的时候都会那手杖挑进竹篓里,然后隔天再送到李教授他们的魔药实验室。”
“敢在学校里露面的动物都不是蠢货。”
“它既然有恃无恐、光明正大的盘在那里,相比是在学校有过备案……这种蛇都老实的很,就算你把指头塞进它嘴里,它也会乖乖给你吐出去。”
最后一句话说的略带几分俏皮,女巫听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啊,”她喃喃着,若有所思道:“既然它敢光明正大的四处溜达,自然是有恃无恐的,我又何必害怕呢。”
仿佛听到了男女巫师的说话声,不远处,那条支着上半身的眼镜蛇慢吞吞的扭过头,向后瞟了一眼。然后吐了吐红红的信子,又径直把头扭了回去。
“它是在给我们打招呼吗?”郑清顿时扬起眉毛:“没看出来,还是条有礼貌的蛇诶!”
伊莲娜微微一笑,语气轻松的提醒道:“我刚刚就觉得它有点眼熟……你记得刘菲菲吗?她好像就有一条这么大的眼镜蛇吧。”
听她这么一说,郑清顿时恍然大悟,知道心底那点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在入校专机上,刘菲菲那条蛇曾经被女妖尼基塔挤干了毒液,表现的相当‘滑腻’,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不过开学之后,因为学校的规定,他就很少见刘菲菲带着她的大蛇四处溜达了。
现在听伊莲娜这么一说,他略一打量,自然很容易便将假山石上的那道身影与记忆深处的那条团成球的大蛇对应上。
“也许它在等刘菲菲?”年轻的公费生以己度人,却又不由自主想到自家那只小狐狸,语气中多了几分酸溜溜的感觉:“这才是靠谱的宠物……哪像我家那只小狐狸,整个一大爷,见天哄着,也不见它什么时候守过我。”
“狐狸毕竟灵性,性子敏感……不像小龙,一根直肠子。”女巫安慰的劝了一句。
郑清闻言,不由失笑:“从来都听人说蛇类性格阴沉,第一次听说它们是直肠子……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啊。”
说着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眼镜蛇,道:“中午我见过尼古拉斯,他好像说刘菲菲今天没来图书馆……这条蛇怕是白白在这里候着了。你说我要不要过去劝它回去?”
因为那块假山石就在书山馆斜前方不远处——平日里,刘菲菲七天倒有六天半都会在图书馆呆很久——这也是为什么,郑清很自然的给那条蛇找到了一个呆在那块石头上的理由。
“不,不要去了。”伊莲娜下意识的一把拽住男巫。
继而,她醒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随即解释道:“你去了又怎么跟它沟通呢?难道你会说蛇语吗?……也许它因为吹风的缘故,心情原本就不好,万一你去了被它咬一下,岂不是又要去校医院呆一晚上?”
这个解释非常合情合理,顿时劝住了男巫的脚步。
“其实我也会说两句蛇语来着,”年轻的公费生眨眨眼,凑到女巫耳边,小声说道:“嘶嘶……嘶嘶嘶嘶……嘶…”
温热的气流拂过女巫的耳垂,吹的她耳朵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这嘶来嘶去的,是什么意思?”她笑着问道。
“我是在问‘小姐你好,请问你站着这冰天雪地中,有何贵干?’。”年轻的公费生换了一副深沉的语调,装模作样的说道。
“嘶嘶,嘶嘶嘶,噗噗。”女巫也学着嘶嘶了两声,却最终忍不住噗噗的笑了出来。
“你嘶嘶的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