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顾九笑容诚挚,偏江莲芷却从其中听出几分奚落的味道来,她气息一滞,竟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
说她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
可她离嫡亲那一层还远着呢!
顾九看出了她的窘迫,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我才嫁进来,家里人还认不全呢。姑娘莫怪——方才听你叫我表嫂,难不成是姑姑家的女儿?”
上京中谁不知秦老夫人的独女嫁给了武安侯赵兴,一连生了四个儿子,平生所愿就是得个女儿,且为此不知去了多少趟护国寺。到了去岁上,方才得了一个女儿,眼下还在襁褓中,不会走路呢!
大儿子眼见得都要娶媳妇,自己却生了个小女儿,这事儿在上京都能当玩笑讲了,顾九便是新妇,可也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士,哪儿会不知道这事儿?
说这话,就是堵她的嘴呢。
毕竟,方才可是江莲芷自己说,她顾九是新妇,不懂事儿呢。
江莲芷果然脸色涨红,绞着手中的帕子,强撑着自我介绍:“表嫂,我是……”
只是她话没说完,就见明国公夫人出来解围:“这是你表妹,姓江,乳名唤做莲芷。”
她一脸病容,就连说话也带着几分气若游丝,神情倒是很和善,温声笑道:“虽不是你姑姑所生,却也是自幼养在咱们府上,最懂事不过的好孩子。”
顾九闻言,便也只笑眯眯的点头:“原来是养在府上的表妹,有礼了。”
这是她正经的婆婆,前世虽没见过几次面,对她也算是不错。
顾九不打算驳她的面子,只是心里却忍不住嗤笑。
表妹?
这位跟明国公府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呢,江莲芷的祖母跟秦老夫人是亲姐妹,江家家道中落,她跟着祖母来明国公府小住过一些时日。后来江家老太太病逝,她便日日黏着秦老夫人,说什么瞧见她就好似看到了祖母,那孺慕之情让秦老夫人心软,便将她留在了府上。
自此一住十年。
因着江莲芷嘴甜,秦老夫人又宠着,所以这些年来,上上下下都称一句表小姐。
不知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江莲芷现下看着顾九冲自己笑,都觉得内中带着浓浓的奚落。
她咬了咬牙,还了一礼:“给表嫂见礼了。”
说完这话,又将话题给拉了回去:“表嫂新嫁进来,不好因着一个下人而落一个严苛的名声,您说是不是?”
她一脸关切,顾九却知这是个面甜心苦的,前世里她可没少被这位表小姐给下套!
因此顾九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表妹年纪小,同情下人也是有的,只是这话却不对。俗话说的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下人做错了事情,自有长辈们行家规。咱们做小辈儿的,守着规矩便是,越矩插手长辈的命令,岂不是越俎代庖?表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江莲芷被她这话噎了一噎,心中气顾九牙尖嘴利,到底是不肯服输,因咬唇道:“表嫂说的有道理,只是家里规矩固然重要,也得通情理不是。这丫头行事不小心,她的确有错。但到底是因着第一次给您端茶,情有可原。表嫂您瞧着就是个心善的,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呢?”
说这话的时候,江莲芷心里也有些犹豫,毕竟锦竹替换了滚水,是她指使的。万一锦竹被罚供出来自己,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但是眼下见顾九如此伶牙俐齿,她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这么沉不住气的!
闻言,顾九却是笑了,语气带着几分揶揄:“表妹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说,她不过是烫了祖母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请祖母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次吧。”
后面这话,却是跟秦老夫人说的,然而那话中的调侃,却是再明显不过。
江莲芷瞬间捏紧了帕子,心中暗恨,面上则是委屈巴巴的跟秦老夫人解释:“外祖母,莲儿没这个意思,您千万别误会。莲儿尊敬也最心疼的人就是您了。”
小姑娘连捧带表忠心的模样,顾九自叹弗如。
秦老夫人冷眼旁观了这一会儿,方才在江莲芷的委屈声中一锤定音:“行了,不过是个丫鬟,值当你们拌嘴?”
她使了个眼色,嬷嬷们立刻会意,将锦竹堵了嘴拖了出去。
早有下人换了新的茶水来,一旁的嬷嬷则是笑容和煦道:“世子夫人,请吧。”
这便是让她继续敬茶的意思了。
顾九点头应了,从善如流的接了茶盏走到秦老夫人面前,行礼道:“孙媳给祖母请安,祖母请喝茶。”
有了方才的事情,这次的茶水便是温度适宜了。
秦老夫人喝了茶,命婆子给了赏赐,复又说了几句吉利话,才将茶盏放回了桌案上。
顾九余光扫过秦峥,就见对方神情温和,可眸子里却潜藏着几分看戏的模样。
前世他没给自己出头,顾九还会失落,但今生她压根没指望,甚至还在心中腹诽,这位大少爷倒是老神在在,不给他放一盘瓜子让他磕着,真是委屈他了!
给在场的几位长辈敬茶之后,便是平辈间的见礼,三房十几个孩子,不管大的小的,行礼的时候看见她身旁的秦峥,都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就连前世里府上最混世魔王的秦九少爷,都是规规矩矩的给她行礼:“给大嫂见礼。”
那瑟瑟发抖的小模样,让顾九都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拿了预备好的红包,递给了他:“堂弟请起。”
秦九少爷在旁边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