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姑心里默默祷祝,一心只是为了南氏着想,全然不顾及自己个,似乎满天神佛听到了她的祈祷,南氏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她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如此休息半许,突然之间南氏的喉中发出荷荷之声,原本蜡黄的脸色泛红,双手挣脱锦被的束缚,直直的凌空虚抓,容姑姑大惊,忙握住了她的手,南氏似乎在梦魇之中挣脱出来,睁开眼,直勾勾的盯着容姑姑,“记得我的话!什么都不必告诉他!”
容姑姑忍不住泪流成行,忙点点头,南氏原本抓住她的手顿时松了下来,南氏微微一笑,眼中有无限复杂情绪,长气一吐,身子缓缓的变得僵硬,就此过世。
狂风忽的大作起来,容姑姑忍不住嚎啕大哭,这时候并没有外人在,她哭的分外的凄惨,只觉得泪眼模糊之间,突然室内一片漆黑,那油灯到底是躲不过狂风的肆虐,被风吹灭了。
一片漆黑之后又是天地之间一片明亮,外头闪电接二连三起来,雷声也渐渐的响起,一场夏日的雷雨即将到来,容姑姑趁着雷声无人察觉的嚎哭了好一会,宫规森严,宫人根本就不能高声欢笑,也不能厉声痛哭。
狂风慢慢的停歇,而雷电也逐渐消逝,天地之间复又漆黑下来,不知道何处突然响起了鼓声,容姑姑停下哭泣,侧耳听着外头的声音,好像是鼓声从远处宝华殿那边敲打着过来,又好像是别的声音,如此听了好一会,才分辨清楚,这似乎是鼓声的声音,却又不是,而是宫外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宫人脚步声,还有那接下去瓢泼大雨敲打宫殿的声音。
永盛三十一年七月十四日夜,永盛皇帝的继后南氏薨,京城久旱不雨,说来也是奇怪,竟然在这南氏过世后瓢泼大雨几日未歇,一直下了五天五夜,永定河水都超过了卢沟桥石柱上的狮子,这才慢慢停了下来,原本京畿一带的旱灾,一下子险些又变成了水灾,外头的人不知道,可宫里头的人却是在暗地里议论,说南氏怀着怨气死去,天地有了感应,故此下了如此豪雨。
南氏去世的消息比下雨还要迅速的传到了热河,七月十五日,正在木兰狩猎的永盛皇帝发了一道上谕:“据留京办事王大臣奏,皇后于本月十四日夜薨逝。皇后自册立以来尚无失德。去年春,朕恭奉皇太后巡幸江浙,正承欢洽庆之时,皇后性忽改常,于皇太后前不能恪尽孝道。比至杭州,则举动尤乖正理,迹类疯迷。因令先程回京,在宫调摄。经今一载余,病势日剧,遂尔奄逝。此实皇后福分浅薄,不能仰承圣母慈眷、长受朕恩礼所致。若论其行事乖违,即予以废黜亦理所当然。朕仍存其名号,已为格外优容。但饰终典礼,不便复循先皇后大事办理。所有丧仪,只可照皇贵妃例行,交内务府大臣承办。著将此宣谕中外知之。”
同日,命永璂从木兰围场回京为母奔丧。
皇帝的诏令之中的语气显然表现出来是心绪不佳的,不说这后事如何操办,那是内务府要操办的事儿,永盛皇帝有些疑心,于是内里还是命御前侍卫来问翊坤宫相关人等,南氏是如何过身的。
天意威严,似乎很不以为意,但又带着一些不满,毕竟南氏突然去世这不是圣心所定之事,内务府大臣对着皇帝的态度有些吃惊,于是陪同着该御前侍卫一起仔仔细细问过了翊坤宫的宫人两名,又问过了那几个正好被翊坤宫容姑姑给喊住的四个太监侍卫,容姑姑自然问不出什么,她原本是极为刚正不阿之人,等闲不显露颜色,但南氏薨逝,她心情大变,说不上几句话就是沉默亦或者是出神想着什么,不再回话。
内务府的人也不以为甚,毕竟是南氏宫中掌事之宫女,等闲照顾和体面还是有的,何况如今天子态度不满,只怕不仅仅是对着南氏突然薨逝不满,还对着内务府如何管理宫务,无法做到及时禀告南氏身体情况,也有些不悦了。
内务府大臣不是一位,而是一群,大部分的内务府大臣跟随圣驾到热河去了,留守的几个大臣一合计,又和御前侍卫打了声招呼,于是预备着先这么禀告过去的稿子里,将责任都推给了那几个巡夜的倒霉鬼,官吏们的说话艺术极高,写奏折的手段也高超,虽然没有直接推卸责任,但的确是将南氏之死,说成因为巡夜的太监侍卫未曾及时发现翊坤宫之异状,也未及时通传,故此有此事儿骤尔迅生。
皇帝的回复只有三个字:“知道了。”于是这几个被关起来一日一夜的倒霉鬼命运就此被改变,两个侍卫被赶出宫去,当九门提督府的护军,两个太监也去了积薪司在香山的烧炭处烧炭,当然内务府大臣们也还是有些数的,不至于说为了南氏薨逝的事儿闹出什么大责罚来,责罚越发,自己身上的挂落就越多,这样稍微惩戒一二,也就是了。
那个被称之为三哥的侍卫富祥在莫名其妙被关了两日后放了出来,得知自己虽然没丢了差事,但是没想到居然好不容易进了紫禁城,这一下子受了无妄之灾又被踢了出去,领了处分之后郁闷的拿起铺盖卷,想着这紫禁城里头的差事儿累了些,可到底是体面的,原本俸禄还算不错,没想到这一下子又被赶出去了。
富祥冒着倾盆大雨回家,他原本就极为郁闷,没想到回到家里的时候听到妻子玉芬的哭诉,一下子更加的郁闷了。
“爷!”妻子玉芬满脸泪痕,不复往日里头的端庄稳重,扑在了富祥身前,紧紧地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