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福建,早早开始了复耕。
相比中原地区,福建地区的农事往往要早两月开始,自荷兰人侵略澎湖,逃亡厦门的流民,日渐多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厦门,在民间拥有在船板上,等待装运货物。
郑一官在此前一直跟随叔叔李旦,在日本与大明之间往来运输货物,牟取利润。
上次苏州缇骑致死事件,实际上就是李旦策划,郑一官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看着那帮耀武扬威的缇骑被打死,实在解恨!
至于为什么解恨,当时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莫名觉得解气。
当然,现在两年过去,郑一官的想法又与之前不同,因为他从京报上看清了那帮东林党所谓正人君子的嘴脸。
他的想法在动摇,或许,当初打死缇骑是不对的?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炮声,郑一官望着远处逐渐沉没的小型苍山船,先是一愣,自语道:
“这声音,不像海盗能有的火力…”
“红毛番来了——”
“红毛番打过来了,快跑!”
路过中左所朝廷水兵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替郑一官解除了疑惑。
不过他并没有常人的惧怕之情,反是冷笑一声:
“挂起我们郑家的令旗!”
一声令下,上书“郑”字的红底三角旗被高高悬起,这种变故,也让来袭的八艘荷兰舰船一脸懵逼。
一名荷语直译为“高文律”的荷兰提督站在甲板上,看见这一幕,也很是好奇。
他放下千里镜,颇为好笑地道:
“那旗子上写的什么?”
“尊敬的提督,这是明朝海商郑一官的旗子,去年,我们东印度公司的总座科恩阁下,曾给予他理事的职位。”
“郑一官,真蠢的名字,和他们的肤色一样蠢…”
高文律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眼眸微眯,道:
“这些船,能不能打?”
听了这话,那荷兰人先是一呆,见这位提督如此兴致勃勃,也不敢忤逆了他的意愿,半晌,才讪讪道:
“总座阁下的意思,是尽量不要对同盟家族动手。”
“尽量不要,那就是可以动手?”
高文律哈哈大笑,再度拿起千里镜,特意观察了一下这时候郑氏令旗的样貌,才道:
“传我的命令下去,挂着这些旗的,一样打。”
之所以如此富有自信,那是因为高文律对如今明朝的水师力量,不屑一顾。
同样是这八艘舰船,在前几天刚在海商袭击了一批自香料群岛返回的明朝海商船队。
那支海商船队,足有二百余艘舰船,居然连他们的毛都没摸到一根。
虽说这只是商船,但荷兰皇家的商船,在海商也有一战之力,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小瞧。
同样是商船,明朝的商船却如此不堪一击!
这样愚昧、落后的国家,不去征服,反而去搞什么谈判贸易,高文律觉得,那位科恩阁下,简直是被门挤破了脑袋!
前些天高文律洗劫的那个明国海商船队,让荷兰人尝到了不少甜头。
恰好福建官府近期刚刚新换了巡抚大员,所以在对荷问题上,一拖再拖,并不是很强硬。
这也让这支荷兰舰队的总司令雷也山产生了轻视,认为明朝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与那些印第安土著一样,根本经不住一战。
于是,雷也山经高文律撺掇几句,便毫不犹豫地决定先发制人,派出八艘舰船封锁厦门港口,给明朝人一个下马威。
郑一官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已经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座科恩成为名义上的盟友。
按照科恩的意思,只要挂着郑家令旗的船只,就不会受到荷兰东印度公司下属任何一支殖民舰队的为难。
郑家的船队虽然不怕,其余的海商们却是怕的要命。
中左所的朝廷水师早就军备飞驰、一蹶不振,遭到荷兰八艘舰船的袭击时,竟然一哄而散,跑的比商人都快。
他们这一跑,整个港口着一名熟练掌握汉语的翻译,他每说一句,这名称职的翻译官就会用相同的语气复述一遍。
只听他道:
“你们说要三天的时间考虑,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要是再不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我们就要强行让你们的国家开放通商了。”
“你们的港口,还在我们的封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