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仁琬揪着胡须沉吟良久,突然回头问李嗣业”
“末将在葱岭守捉担任守捉使时,曾与吐蕃军一个千人队有过交锋,正是因为此役,末将才由葱岭守捉使升迁为昭武校尉。”
“他们的战术如何变化多端,都万变不离其宗,利用人数众多廉价的庸护持来迟滞敌方的进攻,消耗对手的战斗力。桂射手们则在对手呈现疲态的时候,发动雷霆一击。撤退的时候也是,桂射手先行撤退,庸护持们被当做弃子保全精锐。”
田仁琬轻蔑地哼了一声:“战者,拼的是士气,拼的是上下同欲,上下同心,这帮吐蕃蛮子以奴从为军。这些人肯实心作战吗一旦遭遇必然是一触即溃,奴从的溃散会影响吐蕃精锐部队的士气,我军势如破竹,管他是精锐还是奴从,全部一锅端掉!”
田中丞的战争还停留在理论层面上,他所剖析的敌我双方强弱看似明晰简单,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嗣业委婉地劝谏道:“中丞,庸护持并不只是奴从军这么简单,他们在城门口回头望着守捉城,心中暗自喟叹,这里是他安西梦开始的地方,可惜来去匆匆不能久留。
于构亲自送他到门口,两人并未做过多的言语交流,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田仁琬看到的只是葱岭表面上的富足,守捉城藏在地底下的东西,在他的对面,腰间挂着阔刃刀,青黑色的氆氇长裤,蜡黄微红的脸上盘绕着阴影。
于构说:“少无适俗韵。”
宗吕:“性本爱丘山。”
“误入尘网中。”
“一去三十年,真逑麻烦,我们在这几年里已经见面数十次,何必再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我告诉你便是。”
于构似笑非笑地问他:“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唐军的先头部队?”
“唐军先头?”宗吕神情震惊:“唐军已经开始要夺回小勃律?”
“没错,我家将军要你尽量不要与唐军交战,避开锋芒,在不会暴露被发现的情况下,给予唐军一些便利。”
宗吕苦笑了一声:“如今我就在连云堡中,还如何避开唐军?至于给唐军提供便利,我只能看情况了。”
“正是如此,”于构将双手捅在袖子里,低声说道:“这次田仁琬远征小勃律,没有李将军参加,所以你不必发挥作用,无论是哪方面都不能有,乖乖地当好一个旁观者,这场仗跟你没有关系。”
“是。”宗吕低下了头,他注定无法逃脱被摆布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