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李林甫站在自家的楼台上,双眼盯着下方的院落,李嗣业正领着几人往大门外走去。他转头对身边的大管事问道:“关于这个李嗣业,你怎么看?”
“阿郎,奴婢也说不好,外界传闻这个人是武夫,但几次所见却带着几分铜臭气,也比我想象得要圆滑。”
“哈,岂止是圆滑,这个人不讲规矩,也能够随时破坏规矩。这种人不可轻用,也不可轻信,若是拿来利用利用还是可以的。”
大管事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记得那平卢节度使安禄山来府上时,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是吗?”李林甫开口笑道:“看似差不多,但这两人完全不同,安禄山满眼都是欲念,想藏都藏不住。这李嗣业yù_wàng淡薄,妄念很大,却要装作欲火焚心。有欲念的人需要提防,有妄念的人在朱门的一侧,看这些艺考生们在皇帝面前表演。三位导师分别是皇帝,琵琶高手雷海青和舞蹈高手谢阿蛮,他们可是最专业的导师队伍,选拔也十分残酷,今日共有百余人前来报名,却只有十人留下来。
皇帝亲自当导师进行的选秀,自然没有黑幕,也不敢有黑幕。
乐艺人选拔结束后,皇帝的心情很愉快,李嗣业也趁机上去向他提出要离开梨园到北庭赴任,皇帝已经把他曳步舞的技业榨干了,自然痛痛快快地放他离去。
天宝六载春,李嗣业在开化坊外的都亭驿召集队伍,六十多人打着纛旗和门旌准备沿着金光门横街离开长安上任,队伍却被皇城外无数骚乱的人群所阻挡。
他骑在黑胖身上,隔着老远就能看到空荡荡的皇榜,红色的纸张上面竟然没有一个名字,榜下站着群情激奋的士子们,有人放声狂笑,有人悲号哭泣。
他本能地感觉有问题,命令燕小四过去看一下。
燕小四很快折返回来,简短地向他复述道:“右相作为主考官掌管今年的春闱科考,科考的结果是不但没有状元,就连进士也没有一个,三千赴京考试的士子全部下第,竟无一人合格。”
李嗣业听得瞠目结舌,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天下三百六十州选出的青年俊彦,奔赴长安科考没有一人合格,李林甫能向皇帝交代得过去吗?
此事看来性质极为严重,就好比是公务员考试把所有人评定为不合格,本身听起来就相当奇怪。再加上他明确知道皇帝才最近在梨园认真地选拔了乐师,那完全是公平公正但眼前的情形也算是黑色幽默了,
李嗣业突然想起一句吐槽的话,自言自语道:“怀揣音乐梦想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怀揣报国志向的人却只能黯然流泪,这也太魔幻现实主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