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不再说话,日本人藤牧却仍然在碎碎念,李嗣业探头过去听了一下内容,藤牧原来想在这个场合去结交卫宁,想从他手里学所谓的一刀流。
双方的比赛已经结束,所有人都围着马球场休息,藤牧等人看准了中郎将卫宁的位置,有几人怂恿其上去拜师学艺,其实这些人也想学卫宁手中的刀法。
在众人的窥视中,遥坐在对面的卫宁突然朝这边探看,他双手一撑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在绯色的缺胯袍上轻掸了几下,大步流星走来。
众人神色激动,这可是皇宫中横刀用得最好的人,东宫的侍卫大多数都在他的手下得到过指点,仅仅是指点过一招半式,就足够他们在同伴面前炫耀几日了。
有人拍拍藤牧的肩膀,赞许地说道:“宁将军这是慧眼识才啊,这么多远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你这么一个有资质的人,要过来亲自传授你刀法。”
藤牧还是来大唐的时间短,没有听出这话中的讽刺意味。他心中因兴奋而傲然,卫宁并不认识他们,除了慧眼识别英才,几乎没有别的解释了。
他兴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幞头,系好袍子上的右衽扣,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嗣业坐在他旁边,目光故意望向别处,他知道卫宁是为自己而来,若是此刻说破,就太没有意思了。
几个内率千牛都端端正正站起来,并且拉了一下地上的李嗣业,让他别这么不开窍,丧失拜得名师的机会。
“宁将军。”
他们争先恐后地露出灿烂笑脸,有人抢着说道:“能不能给我们演练一下,拔刀既斩,收刀无影的招式,我等实在是想学。”
卫宁淡淡地点了点头,却低头看向了坐在地上的李嗣业,说出的竟然也是求教的话:“李嗣业,你那天使用的那个寸拳,能不能再演练一下,我十分想学。”
……
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四五名并排像鹌鹑般站着的内率千牛,瞪大眼睛朝李嗣业看去。他们使劲儿揉了揉耳朵,显然不相信这句话是卫宁所说。
“你说什么?”
李嗣业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想跟你学寸拳!我说得够大声了,你还听不见?”
他终于忍不住哈哈笑,指着藤牧等内率们说道:“我主要怕他们听不见。”
对于李嗣业这种既骄傲又恶俗的笑声,千牛们表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李嗣业又问他:“卫将军,那天在乘云楼圣人面前比武,到底是谁赢了谁输了。”
卫宁此人倒是磊落大方,脸上丝毫没有不快之色,痛快地承认道:“我与嗣业兄,比试拳脚是我输了,这没什么可丢脸的,输了就是输了。李兄拳法精妙神奇,我敢说在整个大唐能碰到的对手,一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李嗣业似乎听到了众人心脏的碎裂声,这几个家伙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把火辣的刀子。他不再问卫宁关于谁输谁赢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真想学?”
“当然,这寸拳我已经琢磨了很长时间,却是不得要领。希望你能不吝赐教。”
他这才谦虚地笑了笑说:“赐教谈不上,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虽然拳法不错,但刀法却是稀松平常,我想跟卫将军学一下刀法,不知可否?”
卫宁得到确实的消息,也淡然笑道:“当然可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人声嘈杂且围观群众太多,招招手说道:“我们到这边儿来。”
几个内率一听,连忙也跟了上来,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两人稍微避开球场,卫宁对李嗣业说道:“今天时间紧张,我们教彼此最精妙的招式,不得藏私。”
李嗣业点头:“当然。我先来。“
他把卫宁当做靶子,站在他胸前,低头讲述道:“寸拳的发力,讲究内劲的应用,气与意的结合,要突施爆发力,收和发都要凭气息而动。”
“比如你看,”他用五个手指对准了卫宁的胸口,骤然间发力握成拳头,重击在对方的胸膛上,卫宁突然间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脸上却是惊喜。
“这一招非常妙,最关键是在贴身实战中,能够发挥极强的打击力。”
不只是卫宁,就连卫率们也看到了这一招的玄妙之处,望向李嗣业的目光也略显炙热,那些叫他烙饼千牛的人,脸上也不自觉变得火辣辣的。
现在轮到卫宁教他招式了,他大踏步地走到一棵长在宫殿檐角下的小松树前,伸出手活动了一下五指,陡然间挥刀而出,斩断了小树的树干。在李嗣业的眼里看来,他几乎没有看清卫宁如何拔刀,也没看见他如何收刀,只瞧见眼前刀光一闪,那树冠已经悠悠倒了下来。
李嗣业心中非常佩服,这一刀确实是非常高妙,看起来很是容易,但是要办到,估计要经过无数个日夜的训练。
可他还是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只得咳嗽了一声问道:“你能不能慢一些,动作慢些,好让我能看清怎么拔刀和收刀的。”
“好。”卫宁点了点头,缓慢地拔出刀,然后挥刀,将斩断的松木又斩断了一截,然后缓缓地收回刀鞘中。
李嗣业有些愣了,这个好像很简单,可如何该提高速度。
“有什么诀窍吗?”
卫宁手按着刀柄笑道:“很简单,刻苦训练,熟能生巧,每日出刀收刀几百次,等时间长了,这把刀就像是你的手指一样,把速度缩小到人的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