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鬼只要被日轮刀砍断脖子,就不可能再恢复过来,这是鬼杀队长久以来赖以击杀恶鬼的最有效和常用的办法,也是所有鬼杀队剑士心中的常识。
连柱级剑士也一直遵循着这个观点而杀鬼。
不起来了。
“我必须要担当起柱的责任,保护后辈才行——”
炼狱杏寿郎挣扎着想从木墙上挣脱出来,和炭治郎比起来,他还有些许体力剩下,而且,柱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身先士卒的剑士。
“轰隆!”
不过没等杏寿郎从墙壁中走出来,一道金色的雷霆就骤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失去头颅的猗窝座的肉身之上。
犹如天雷降世一般,粗壮的金色雷霆蕴含着超乎想像的强大电压,短短数秒之间就将猗窝座那上弦级别的坚硬肉身烤得焦黑一片。
与此同时,这股仿佛附带神威般的雷霆,也令猗窝座体内本就还在徘徊的意志产生了剧烈的震荡,让他的灵魂变得空荡荡起来,再也不剩下一丝执念。
如果没有人打扰的话,在一分钟之后,猗窝座或许就能真正打破限界,再度生长出头颅来,然后将炭治郎和杏寿郎一同杀死。
但在这股雷霆从天而降,将他的意志震散的刹那,他就已经失去了突破限界的可能性。
执念消失。
ròu_tǐ也在逐渐消弭。
别说只是弥留之际,哪怕是猗窝座全盛时期,面对布德的帝具也绝没有取胜的希望。
恍惚之间。
他反而从不清不楚的迷糊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的漫长,周身的一切都在雷霆之下湮灭,不过他此刻却反而察觉不到任何的痛觉了,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海洋之中一般,浮沉不定。
眼前甚至浮现出以往两百年时光的经历。
“走马灯吗?”
弥留之际,猗窝座的思考反而清晰了起来。
甚至于,他脑海中关于人类时期的记忆也逐渐变得鲜明了起来,那是他在变成鬼之后就已经消失的记忆,他也没有想过要去追寻,但此刻却无缘无故的涌上心头。
作为人类的他的一生,是个完完全全的悲剧。
仅仅十岁出头,他的亲人就相继过世,只剩下重病缠身的父亲与他相依为命。
为了给父亲买药,他不惜铤而走险,通过偷窃换取钱财来为父亲续命,拜此所赐,他也曾经多次被抓入过官府中,身上被纹上了代表罪人身份的深蓝色刺青。
但最终,他的父亲察觉到他的行为,为了不拖累他,也为了让他重新做人,选择上吊自尽。
从此以后,他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变成了孤身一人,在各个州府之间来回游荡。
在那个时候,他所遇到的就是那对父女——
“狛治哥!狛治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死亡,猗窝座感觉自己的面前仿佛出现了幻觉,如雪般的少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带着哭腔,呼唤着他的名字。
狛治,这是他在人类时期的名字,因为他一出生就长着尖牙,被人认为是鬼之子,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恋雪?”
猗窝座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认识她,这是他过去的未婚妻。
那对父女温柔的接纳了他,给他带来了如同家一般的温暖,不仅没有排斥他,甚至愿意信任身上纹着罪人刺青的他,当时的恋雪一直卧病在床,为了不让恋雪重蹈他父亲的覆辙,当年的狛治一心一意的照顾着恋雪,得到了她的倾心。
终于,在他十八岁那年,她的父亲打算将自己的家产——一家教人武艺的道场交给他,并且打算让他和恋雪完婚。
但好景终究不长,又或者说,这世道本身就恶劣得很,在他结婚前夕回家扫墓,打算将喜讯告知九泉之下的父亲时,灾厄降临到了这一家。
与他们家道场相敌对,觊觎道场土地的仇人,在井水中投了毒,导致父女齐齐惨死。
归来之后的狛治无比悲痛的同时,也感到怒不可遏,赤手空拳将67名敌视道场的仇人全部打死,之后便一直浑浑噩噩的活在世上。
再然后,他就遭遇了鬼舞辻无惨。
现在回想起来,他之所以有着强烈的变强的执念,是因为他当年曾经对恋雪发下了‘我一定会变得比任何人都强,保护你一生一世’的誓言。
之所以厌恶弱者,是因为厌恶当年什么都没做到,终究没能完成誓言的自己。
他的发色之所以变为了粉色,是因为恋雪当年最喜欢粉色的和服。
他使用血鬼术时所产生的阵型之所以是雪花阵,是因为恋雪的发饰就是雪花模样。
他的破坏杀术式之所以每一式都从烟花名称中取,是因为他曾经约定过要带她去看她最喜欢看的烟花。
“老爸、师傅、恋雪……”
恍惚之间,猗窝座仿佛看到了当年坐在病榻上朝他微笑的父亲,大笑着表示不在意他罪人身份的恋雪父亲,和对她温婉的笑着的少女恋雪。
“我回来了。”
…………
雷霆结束之后,猗窝座的身体已经化作碎裂的灰屑,消散在了半空中。
炭治郎在杏寿郎的帮助下,从木墙中走出来,他那敏锐的鼻子再次嗅到了悲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