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省曲县和平乡新民村,十六岁的秦慕童穿着一身儿五成新的花布袄子,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家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婶子们正忙乎着熏腊肉香肠。
婶子们手上忙个不停,眼角的余光却也不忘了分给秦慕童,私底下还不时交流两句。
“秦家那丫头这会儿是好了吧?怎么看着有点傻乎乎的?”
“谁说不是呢?一看她就没以前那么机灵了!”
“真是造孽哟!听说她当初落水的时候,脑袋磕到了那河里的石头,当时可流了不少血呢!”
“这个我知道!我小姑子那会儿就在河边洗衣服,她说她亲眼看见,秦家丫头落水那一块儿,河水都红了一大片呢!”
“啧啧,幸亏当时郑家老五反应快,下水就把人给捞了起来。要不然啊,秦家丫头可未必能熬得过来!”
“切!那还不是因为落水的是个姑娘家吗?这要掉下去的是个小子,你看有人追着跳没!”
“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
秦慕童将这些碎碎念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自己那伤口还没好全的头,了起来:“在哪儿呢?快带我去!”
来喊人的郑秋丽:“……”
不是,你自个儿家的地头在哪儿你还不知道吗?还得让我一个外人来带?!
这不明摆着你从小到大没怎么下过地嘛!
郑秋丽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面上却是什么也没说,热心的带着秦慕童往地头去了。
不过这事儿还真不怪秦慕童。
她才刚来了几天,前几天还一直在床上躺着,今儿还是头一回出家门吹吹风晒晒太阳。这秦家的地在哪里,她怎么可能知道?
就是原身,那也是娇宠着长大的,压根儿没下过几次地,对自家地头也是完全不熟悉。
好在秦家的地离家并不远,秦慕童跟着郑秋丽绕过一座小山坡,一下子就看见了坐在田埂上休息的秦老太。
秦老太本不姓秦,她本名韩凤芹,算是远嫁过来的。后来秦老头因病去世,她儿子秦大志从军也牺牲了,儿媳妇不愿意守寡,跟着来村里收货的货郎给跑了,秦家就只剩下了韩凤芹和才刚两岁的秦慕童。
韩凤芹性情刚硬,她那时候其实年纪也不算很大,哪怕再找一个男人凑活着过日子,那日子也绝对差不了。可韩凤芹丢不下自家这小孙女啊!她愣是靠着自个儿,把孙女给拉拔大了不说,还供着孙女上了学!
村里人见了韩凤芹,要么喊婶子大娘,要么喊嫂子弟妹,都把韩凤芹还当秦家人。这渐渐地,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小一辈的在背地里,就都叫她秦老太了。
现如今,秦慕童已经在念初三了,明年就该毕业上高中了。
这在村里,可着实不多见。
如今这年头,大家的日子虽说好过了不少,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的。而且这年代重男轻女成风,尤其是乡下地方,连男孩子的上学率都不高,了起来,拿起搁在旁边的锄头,当即就要刨两下地给秦慕童看。
秦慕童顿时一阵心酸。
其实秦老太年纪真不大,她今年才五十八岁,还不到六十呢!
可从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来看吧,她跟村里那些七八十岁的人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