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梁府,叶辛夷脸上的笑容亦是缓缓收起。
停下步子,她转头望向梁府的门庭,杏眼微闪,无温。
却不过一瞬,她收回视线,迈开步子,坚稳从容,再不回头。
回到三柳街,叶仕安毫无疑问又是杵着拐杖在门口等她,见得她便是问道,“怎么样了?”目光落在她抱出去又抱回来的黑漆匣子上,“阿申不肯要么?”
叶辛夷微微笑着“唔”了一声。
叶仕安便是叹道,“我就知道,阿申这孩子也是个仗义的。不过,他能帮忙便是了,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贴着银子打点。”
“我都知道的,阿爹你就少操心吧!你看看你这天天吊着腿还在这儿迎我,也不怕又摔了。”叶辛夷一边念叨着,一边一手夹了匣子,另一手扶着他,转而往院里走。
隔壁倒是有些安静,叶辛夷便是顺口问起。
“他们都去京兆府大牢了,想说看能不能进去看看磊子。”
人之常情,只不知能不能进得去了。
入夜时,那一家子两姓人愁云惨雾回来了,果然是备了银子送了出去却也没有见着人,还听说后日就要过堂,这心里自然是轻松不了。
叶辛夷宽慰了两句,如今这样的情况,谁也不能保证什么。
好在陈、贺两家都不是那等不讲理的,并没有谁多问叶辛夷什么,只陈大娘小声问了叶菘蓝一句,昨日那位沈大人今日不过来吗?
叶辛夷听见了,目下微微一闪,却也只能当成没有听见。
入夜,天色阴沉,北风正紧,也不知夜里是不是又会落雪。反正夜冷得厉害,各家各屋没事儿的都窝进了房里,屋外万籁俱寂,只闻风声,整条三柳街悄静无人一般。
叶家的小院儿已是安谧下来,叶辛夷的房门”吱呀“一声轻启,一道身影悄无声息从门内闪了出来,足尖轻点,几个起落,便是上了屋顶。
却不过才走两步,便是蓦地一惊,一个回转,如同猫儿般,又无声窜了回去。
叶家的铺子外,有人,两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袄,偏一人壮如熊,一人瘦似猴,在拐角背风处燃了一堆火,凑在一处烤着,一边烤一边嘀咕。
“这冷风吹得......早知道,咱该记得捎两只红薯来,这会儿烤来吃,多好。”
“红薯红薯,你怎么不揣几个栗子来呢。”
“你光知道说我,你自个儿怎么没想到呢?这说着说着,还真是饿了。”
“饿了?你一日吃四五顿,一顿三大碗,又饿了?我看你还真是头牛,有两个胃。别整日里就惦记着吃,还是先办好老大交代的事儿,若是办不好,回去倒是有得吃,就怕是一顿排头。”
这一熊壮一干瘦的两人,自然除了牛子和皮猴,不作他人想。
却是他们得了沈钺的吩咐,让他们这几日就守在这叶家药铺附近,他担心姑娘若是有事寻他,会找不着。
“这不是正办着呢嘛?要我说,咱小嫂子若果真是要找老大,也不能是这时候。要不......咱俩撤了,你看这天儿冷得,小嫂子哪里还会出门?咱们也回去了,掏摸两个红薯烤来吃?”牛子对老大的吩咐自来是不敢阳奉阴违的,只这会儿提到了吃的,总觉得鼻间都能闻见烤红薯的香味,腹中便觉空得难耐,肩膀一顶皮猴,小声商量道。
“老大这好不容易动回春心,他这是自个儿想见小嫂子又拉不下脸来,这才折腾咱们。可谁让咱们是兄弟呢?为了老大的终身大事,咱们也只能担待了不是?吹冷风便吹冷风,饿肚子便饿肚子,老大那运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得再等一会儿,小嫂子就......”
皮猴的话一噎,瞠大眼望着对面墙上,抬手轻扯了一下身边的牛子。
牛子本来很是不耐,抬眼却也跟着瞪大了铜铃似的双目。那墙上,不知何时,映出了一道人影,人,就站在他们身后。
两人悄悄对望一眼,才缓缓转过了头,下一瞬,却皆是惊得倒抽了一口气,“小......小嫂子?”
叶辛夷眯眼,“是你们俩?”她眼力好,记性也好,加上这两个人的身形组合实在很有特点,想忘记都很难。“你们果然是和沈钺一伙的!看来,那回到我家铺子来看病,也是受了他的指使,对吧?”
叶辛夷从来没有直呼过沈钺的名字,一直都是以大人相称,毕竟大人谁人皆可唤,这直呼其名,总是牵扯更深了些,不管是好的牵扯,还是坏的纠葛,都非她想要的。
可谁知这会儿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儿,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只恨不得将那个名字咬烂了,嚼碎了才好。
姑娘磨着牙,眼里的杀气太过明显,牛子和皮猴哆嗦了一下。牛子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小嫂......”姑娘冷眼扫来,厉芒如箭,那声称呼梗住,再吐不出,囫囵了一下,牛子才又道,“您......您别误会。那一日,是我们兄弟俩好奇,想来瞧瞧您,老大事前不知道的。事后.....事后还狠狠责骂了我们,是真的.....”
“那个叶姑娘......我们今日守在这儿也不是图谋不轨。是我家老大知道姑娘家里出了事儿,担心姑娘难为,总想着要帮忙。又怕姑娘需要帮忙时寻不着他,这才让我们俩守在附近,却交代了绝对不能打扰了姑娘和您的家人......只是没想到......”
皮猴苦笑了一下,“还是让姑娘发现了。姑娘莫恼,是我们没有办好事儿,不关我们老大的事儿,我们现下便走,不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