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话,会是谁呢?”
相思目下极快地闪了闪,“朱大人是听谁说的普济寺灯塔中有为我家姑娘供奉的长明灯?”
朱景雩此人,看似温润君子,翩翩风度,其实最是个心硬血冷的,他从不信命,直身子,望着他在晨光中走远的背影,几不可察地轻舒了一口气。
总算暂且搪塞了过去。她这般一说,他就算不能马上释疑,要么回去问谢氏,要么去查证,总归还需要时间。
只不过一瞬,她一双娟细的峨眉却轻轻蹙了起来。
从腰间从不离身的香囊里取出一张纸笺来,掂在手中。
那纸背上隐隐透出墨迹,纸张已起了毛边,是一封信。她没有拆开来看,因为那信中字字句句,她已经看过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
跟从前的无数次一般,指尖摩挲着那信笺,她踌躇着……只这一回,她咬了咬牙,眼中的挣扎沉淀,终于拧成了一股坚决。
沈钺和叶辛夷此时仍安然躲在那纸扎铺子中。
虽然五城兵马司也来搜查过,但沈钺早有安排,彼时即使惊险了些,好歹是有惊无险躲了过去。
眼下已经搜过的地方,再搜也要等上几日了,他们暂且还是安全的。
何况,眼下的形势,宁王也好,朱景雩也罢,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全部精力都用来抓捕他们。
如今坊间的传言虽然被强行压制了下来,可该起的效用也起到了。
何况,估摸着时间,夏长河的大军也该过了秦岭了。宁王那头,怎么也该有决定了才是。
果然不出所料,下晌时,沈钺这里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已是以监政之名下了明旨了,从京卫抽调五万兵马,由老镇西侯亲率,后日清早离京西进,拦阻夏大将军人马。并命宣府和大同各抽调两万兵马驰援,下了死令,让老镇西侯务必将夏家军拦截在渭河以南。”
夏将军都过了秦岭了,宁王若再没有动作就说不通了,眼下倒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怎么派的是镇西侯?”不是说宁王是想派朱景雩去的吗?为此,朱景盛还受了宁王斥责,很是灰溜溜地从南书房逃了出来。
他们在宫里的眼线可是早就传出消息来的。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我起初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旁人不知,我们却是再清楚不过,宁王偏袒朱景雩,只怕还想着要为他铺路,力排众议让他立下战功以图后计本也不错,可正是因为宁王对他寄予厚望,眼下战势未明,宁王才不会贸然派了他去。”
夏将军的威猛可能让人望风而逃,朱景雩又没有半点儿带兵的经验,就算宁王急于让儿子立功,也不可能会拿朱景雩的性命去冒险。
而且……“现在贤妃还在我们手中。”
叶辛夷恍然,“既然带兵的不是朱景雩,咱们之前的计划怕是要变一变了。”
“放心吧!我早有打算。”沈钺本就做了两手打算,如今消息确切了,换上一换也就是了,“一会儿让沈忠来,我吩咐他小心准备着就是了。”
“后日就要开拔,可来得及?”叶辛夷仍觉时间有些紧。
“怕什么?”沈钺挑挑眉梢,带着两分狂狷的笑意问她。
叶辛夷本来还有些惶惶不安的心登时静了下来,是啊!怕什么?便也回了他一笑,狡黠中也渗进了一丝轻狂的意味,倒越发像他了。
“大人,有信来!”这夫妻二人正相视莞尔,以眼神交流时,霍勇却是捏着一封信快步而至。
“是于三那头来的消息。”
听得霍勇这一句,沈钺的双目陡然一亮,接过信后,便是迫不及待拆了开来,那信不长,不过两息的工夫已经看完,沈钺转手便递给了一旁的叶辛夷。
叶辛夷接过那信纸,先是因着那有些眼熟的字迹一愕,下一刻便是忙将信看完,脸上的神色更是奇怪起来。
她看信时,沈钺一直将她望着。
叶辛夷匆匆抬起头来,不期然便是撞见了沈钺那双幽深莫名的眼睛,她微微一顿,眼里极快地掠过一抹什么。
沈钺却已经移开了眼睛。
叶辛夷捏紧那纸信笺,垂下眼去,沉吟片刻,才道,“她这个时候要见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于三儿是沈钺数月前还在南越时就已经派出任务的,秘密送了一封信给相思,并留在附近守着,若相思有信回,便再安全带回来。
谁知,这信倒是安然送到了相思手里,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相思却好像没有收到这封信一般,既没有回信,也没有告知朱景雩。
于三儿这些时日,一直都在那宅子附近等着,每隔两日,便能借着送新鲜的菜蔬出入那宅子一回,却一直未曾等到相思的回信。
于三儿正对这任务不耐烦时,今日送菜蔬进宅子时,却被相思拦住了,她不知何处来的兴致,竟是挑拣起了他送来的菜蔬,后来,夸了他一句,说他送来的菜蔬新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