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象乾言语之中对姜望充满信心,姜无弃闻言却也不恼。
只笑了笑:“胜亦我大齐壮士,败亦我大齐壮士,不妨拭目以待。”
不得不说,这番气度,胜过姜无庸不知凡几。
倒是他身边一个五短身材、但敦实强壮的男人出声道:“你只看得到这山高,瞧不到那山远,对你来说,自然是难。殊不知,对山上的人来讲,却是容易得很。”
这人是雷一坤,出身姜无弃的母族雷家,行事风格向来强硬。
雷家亦是姜无弃争夺储君位置强有力的支撑之一。
旁人不知张咏的实力,他作为姜无弃的亲信,自然是知道的,并且有相当的信心。
许象乾笑嘻嘻道:“十一皇子说话,就不像你这般不给自己留余地。等会把脸捂紧,免得疼。”
李龙川在一旁保持沉默,他倒不去问许象乾,假若姜望输了如何。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姜望输了,这高额书生只会当做无事发生。丢脸什么的……哪有脸可丢?
却说云海之中,张咏与姜望相对而立。
对他来说,这是凤仙张氏重新进入齐人视野里的第一战,许胜不许败。
至于姜望当初在天府秘境外为他解围、在凤仙郡上门问候的情谊……那也算情谊?
一入云海,他便拉开架势,只道:“请!”
姜望更不多言,一振长剑,起手便是人海茫茫之剑。
剑光如潮,迅速涌近。
张咏探手一抓。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白气如蛟龙腾卷而起,悍然对冲剑光。
同样是浩然正气所聚腾蛟,这一击比之嘉城那位柳师爷,强出数倍有余。
荆棘冠冕在头顶一闪而逝,姜望看准时机,一记五气缚虎!
而几乎是同时,张咏并指如刀,在身前划过。
“此线不可越界!”
一道虚线在他手指的地方形成。
古人以刀为笔,削刻万事。
云海都被切开泾渭分明的两边,互不流动。
但划线分界,这是纯正的法家手段!
此等手段,到了高深境界,甚至可以画地为牢,囚人终老。
就在这条虚线的两边。
姜望一剑贯至,却阻于线前。一股切实存在的律令之力,限制着他。
而另一边,张咏体内五气瞬间失衡,奔腾卷索,自内而外将他缚住。
这让他准备的后手不得不散去,转而回归自身,镇压五气。
五气堪堪抚平,那边姜望已攻破界线,锐光乍见,一剑横颈来!
然而一颗巨树凭空生成,树枝垂下,拦在身前。
姜望剑光已至,毫无偏转,但见木屑横飞,数根树枝一并被斩开。
而后枝丫复生,接地成树。
正是甲等下品道术,独木成林!
阁道上,李龙川轻叹道:“看来张氏先祖仗之扬名的功法,已经彻底失传。”
凤仙张氏祖传功法,向以身法灵动、肉身强横闻名,不然当初张氏先祖也不能在叛军阵中九战九返。
然而张咏今次连番展示了儒家浩然之气、法家律令,乃至于道术,却独独没有张氏的祖传功法。
看来那一次灭门惨事,已经彻底断绝了凤仙张氏的传承。对于曾与凤仙张并称的石门李氏来说,这不能说不是一种遗憾与警醒。
那树木疯狂增长,密密麻麻,几乎立刻就要将两人包围起来。
但是在树木相围的瞬间……砰砰砰砰砰,连声炸响,姜望身化焰流星,已脱出其间!
反手一招,焰花绽开,繁花成海。
却是集迷幻、杀伤于一体的焰花之海。
在云海之上,诞生了树林,而在树林之外,又铺开了花海。
仅以视觉而论,这一幕瑰丽梦幻,令人沉醉。
然而对于交战双方而言,他们都已认识到了对手的难缠。
不时有焰花在树林中炸开,也不时有新的树木生成,在焰花之海中追索姜望方位。
独木成林是集防御与困敌于一身的甲等下品强力道术,焰花之海毕竟只是自乙等上品的花海强化而来,先天难免不足。
树木丛生,眼看便要将焰花之海“撑爆”。
姜望准备多时,大拇指与食指相接,而后中指、无名指、尾指,次第绽开。如一朵花开的过程,也像……一团火焰的绽放。
齐庭赏功,国库取赐。
甲等下品道术,妒火!
“妒”者,从“女”字,其实男女无分。火从门户内起,灼怨焚心,是为妒火。
独木成林的庇护之中,张咏眼睛一红,心中顿起无名之火。
恨!怨!怒!
“凭什么,他们能享受最好的资源,接受最好的指导,安心修行而无后顾之忧?”
“凭什么,这里的人能够安居乐业,不受袭扰,无有凶兽之灾?”
嫉妒,满心满腹的嫉妒。
眼前所见、所感受的一切,都让他眼红,让他有一种毁灭的冲动。
正持续着的独木成林道术隐隐晃动起来,这意味着他暂时失去了对道术的完全掌控!
而姜望抓住时机,纵身贯剑,直入林中!
云海之上有花海,花海之中围树海。
而树海之中,姜望纵剑而来,剖木决命。
那极其锐利的冷意,先一步为张咏所感知。
在这胜败关头,乃至于生死时刻,张咏受气机牵引,蓦然双眸圆睁!
姜望瞧见,那是如黑夜一般深邃的眼睛!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毫不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