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四十年代早期,北平的某间实验室里,向山坐在操控台上。而他的身后,则是陈锋在内的多名专家。这些研究者多来自认知科学领域。
而他们的对面,则是一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这个男人大概五十岁上下,头上戴着一个有点像游戏角色y的护目镜装置。但这装置本质上是个装饰物,用来弥补他过大的义眼造成的恐怖谷效应——这位志愿者的妻子和孩子在这之前,已经多次抱怨他才的义眼“吓人”了。
早期义眼是要略大于自然人的眼球的。
那个男人的义眼处于关闭状态,义耳也调整了模式,屏蔽了声音,只能“听见”外部输入的语音信号。向山拿起话筒,对这位志愿者说道:“潘先生,这是最后一次,我最后重复一次,这个实验有可能给您带来一定生理上的不适感,并且会持续相对较长的一段时间。如果您无法忍受的话,可以随时退出。”
“知道了,合同上写着嘛。”那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位潘先生是来自直隶(地名),平时以按摩为业。他出生时母亲难产,视网膜受到损伤,引发了先天弱视。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仅有微弱的光感。在太阳下,人或者车辆都是“一晃而过的小黑球”。而在去年,他在老家祭祖的时候,因为眼睛不好,没有及时的从一挂万响大鞭炮边离开,引发了严重的听觉损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山所创建的公司研发出了第一代义眼、义耳,并进入了试用阶段。他们广泛征集志愿者,并展开了一些列认知科学的研究。潘先生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刻就报名了。
公司会为志愿者免费提供当时还是万金难求的感官义体。而这些志愿者则需要配合进行一系列的实验。
这些人造感官已经在灵长类身上得到了可靠的数据。但是,科学家们依旧想要探索“知觉”在人类认知过程之中起到的作用。
而潘先生之前获得义眼之后,重新取得了“视觉”。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可以看到东西,但是无法分辨颜色,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甚至无法分辨“远近”,他甚至会觉得,五楼窗户下的地面“触手可及”。他无法描述自己视觉。
他掌握视觉的过程,就类似于婴儿掌握视觉的过程,只是起来。向山开口道:“许可。”
潘先生没有听懂。他叫道:“这是啥啊?一团花的……你说了什么吗?向教授?刚才是你说话?”
“是。”向山试探性的回答。
但是潘先生依旧没有听懂:“靠,这知道这颜色啥意思啊……”
说着,他就不耐烦的站了起来。
紧接着,潘先生脸色大变。他试图向前走一部,但完全没有掌握好身体的姿态,立刻就摔倒在地上,狂呕不止。
向山立刻停止了程序的运行。而一旁的待命的急救班则快速跟进
但在随后的报告之中,研究员们知晓了一个算是意料之中的结论。
潘先生的呕吐,来自原方向感的错乱。他“听到”了自己正面的光,而“看见”力量自己左右两侧的声音。在开始运动之后,这引发了严重的晕动症。
在后续的实验之中,研究人员们选择让潘先生带上包覆式头盔。这头盔正面有两个义耳,侧面则有两个义眼。
在接下来的一系列实验之中,潘先生都保持着这种状态。他大概有三天的时间,完全沉浸在“兴奋”之中。他会不断的尝试自己的各种声音,看看这声音“什么样子”。他会像个婴儿一样,不断的抓起小物件,将之扔在地上,去“看”与“听”——他会采用各种方式与这个世界互动。
但是三天之后,厌烦的情绪逐渐产生。他开始变得焦躁。因为在这种状态之下,他听不懂其他人的语言。其他人的话在他“眼中”,就是一团晕开的光彩。
参与实验的人并不只有潘先生一人。同批次的志愿者有数十人之多。绝大多数志愿者在这一阶段就因为难以忍受焦躁感而退出了实验。但是还是有少数人坚持了下来。
科学家们向这些人播放音乐,让他们尝试画画,让他们随便哼什么歌。
根据报告记载,这些志愿者们都会用“音乐”来描述周围。对他们来说,白炽灯就好像滋滋的白噪音一样。而太阳光则类似于潺潺流水。自然风光在他们眼中就好像一种复杂的乐章一眼。他们描述食物的时候,多用了“咕咕声”或者“口水声”一类容易引发“饥饿”联想的声音。
另外,甚至有人学会了“听别人说话”。
他们完全适应了这种奇怪的模式。
人脑是可以通过经验获得修正,重新建立自己的知觉处理模式的。
近日的“无听觉训练”,正是基于这些早期实验。
索绪尔神域的构建,让大脑的部分功能产生更加高级、更加复杂的联系。内功高手可以占用“视觉处理”的大脑神经资源,与将之用来“处理听觉”。这种机制类似于“盲人听觉更加敏锐”的“代偿”,但是更加可控。
“类似的种子我其实也拥有,只是从未做过相关的锻炼……松岛和贾德尔也只是更加深入。专心一点……我也可以做到。”向山对自己说道:“要看见惊雷、听见闪光……”
在他的意识之中,“风暴”的声音化作稳定流淌的黑色。在这一片墨色之中……
——“看”到了……
他看到了更多“脚”,看到了更多“义体的轮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