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慎之努力放柔声音,“现在不会了,凤夫人已经去了,阿南应该已经问过了”。
仇希音了起来,明明她还不如他的弓重,他却觉得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他在原地立了半晌才觉又聚拢了些力气,抬脚往外走去。
亭外,凤知南沉默立在灯笼的阴影下,见他出来,肃穆的脸亮了起来,快步朝他走去,伸出手。
宁慎之立住脚步,半晌才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将仇希音交到凤知南怀中,哑声道,“她喝醉了,回去喂她吃点醒酒汤,夜里记得喂她喝水,注意她会不会起烧”。
凤知南认真点头,肃然开口,“表哥,音音会知道你是真心对她的”。
宁慎之苦笑摆手,凤知南朝他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宁慎之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转身回了凉亭,抓起酒壶就往嘴里倒。
凤姜无声息出现,拿起另一只酒壶陪着他一起喝。
宁慎之将整壶酒都灌了下去,才觉心头的火微微压下去了些,“你——”
凤姜连连摆手,“我没偷听你们说话啊!也没偷看你们!我就是见阿南守在外面,一副怕你怎么着仇三姑娘的模样,怕你们打起来,在旁边瞧个热闹”。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宁慎之肩膀,又递给他一壶酒,“阿南是对的,来日方长,你已经等了这么久,不用急在一时,来,我们喝酒!喝酒!”
……
……
仇希音是被外间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晕了会才想起昨晚的事来,当时醉酒还不觉如何,现在再回想起来,宁慎之那一声哽咽般的“想”字直如凉州的号角声直直撞进了自己心里,不疼,却让她酸涩难忍,无端想哭——
她深吐了一口气,坐起盘膝无声喃喃诵起经来,外间的嘈杂声逐渐远去,心底的酸涩也慢慢压下,她扬声叫了秀今进来伺候洗漱。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醉酒,第二天却没有任何不适,如常洗漱妥当,看了看入目皆是红色的内室,往外走去,不能亲眼看着小舅舅将此生挚爱迎娶进门,她还是遗憾的……
凤知南穿着鲜红的寝衣坐在稍间的梳妆台前,一个富态的婆子正用细细的棉线给她绞面。
仇希音记得自己当时绞面时疼得直抽气,凤知南却恍如不知,看着窗外发呆,仇希音上前叫了声公主,她才恍然回神,摆了摆手。
绞面的婆子退后几步,仇希音上前抱住她,低声道,“公主,愿你和小舅舅恩爱不疑,白头到老”。
凤知南僵硬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
仇希音静静搂了她一会,方放开屈膝行礼,就有喜娘迎上前指引着她完成撩帐的礼,仇希音便对凤知南道,“那公主,我先回去了”。
凤知南显然想说出什么,只她最后只说了句,“锦姐儿,去送送音音”。
凤夫人起身笑道,“不必锦姐儿了,我去送吧”。
荣和长公主年纪大了,宁慎之又没有成亲,凤知南和董锦儿都还未嫁,算来算去,凤知南这场婚礼的主事人只有凤夫人一个,这些天凤夫人忙得脚不沾地,今天是正日子,肯定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苏妃。
众臣都跪了下去,山呼,“请皇上息怒!”
苏妃惊恐盯着他,连连往萧寅身后躲,居庸关之变后,孝成宗脾气好了许多,以致她都忘了他曾经暴戾的时候。
那时候的后宫,除了不受宠的皇后,其他不论受宠还是不受宠,都无时无刻不活在恐惧之中,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被孝成宗玩死或玩残的那个……
孝成宗走得不慢,却也不快,一步一步走在跪在萧寅身后的苏妃和苏六心上,苏六受不了的惨呼一声,砰砰地磕着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草民也是逼不得已啊!贵妃娘娘要那样的东西,草民不敢不给啊!皇上饶命!”
苏妃扑上前狠命挠他的脸,“你闭嘴你闭嘴!你不要想往本宫头上扣屎盆子!你休想!”
孝成宗已经走下了御阶,萧寅扑上前抱住他的腿,“父皇!父皇!母妃也是一时糊涂,求父皇饶过母妃这一回!父皇!”
孝成宗一脚踹开他,厉声骂道,“一时糊涂?给朕下了十几年的药也是一时?”
他说着快步走到了苏妃面前,狠狠一脚踹上撕打苏六的苏妃脑袋,苏妃惨呼一声摔倒在地。
孝成宗扑上前一把搡住她的领子,啪地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苏妃尖叫着脸偏到一边,又反手一个耳光将她的脸打偏到另一边……
孝成宗面色狰狞,一下又一下狠命打着,苏妃的惨呼声直欲掀翻金銮殿的屋顶,苏六吓得早已不会求饶了,就那么呆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