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盐稅减少,固然是贪官和盐商上下其手,污了朝廷的钱,但同时却也说明,朝廷的盐稅有很大的漏洞,让他们可以径行贪墨,因此儿臣以为,要想杜绝盐政弊端,使盐稅为朝廷所用,非改革盐制不可!”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朱慈烺主要目的并不是掀翻盐政司的大小贪官,更不是打内阁的脸,而是为了改革盐政。
不改革盐政,不改掉私盐猖獗、盐制混乱、大小盐商垄断各地盐市的局面,盐稅就不可能有大的成长,而盐政司的贪官,也会是“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所以朱慈烺才会派方正化给左懋第当副使。
司礼太监方正化此去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抄家,二是杀人。
盐政如此腐败,盐政司从大官到小吏,都是硕鼠,方正化的任务就是把他们贪墨的银子,一分不少的全拉回京师,照朱慈烺的猜想,那应该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凑十万人一年的军饷,应该不成问题。
除了盐官盐吏,盐帮和盐商也需要严厉处置,这两种人是私盐主要的制造者和售卖者,不把他们杀的血流成河,私盐泛滥的局面,是抑制不住的。而且改革盐政,天下的百姓都是受益者,唯有盐帮盐商是受害者。
在朱慈烺的改革计划里,要剥夺盐帮盐商的专买专卖权,让食盐普通化,天下任何一个商人,只要向朝廷交税,都可以自由的买卖食盐。这样一来,食盐的价格就会降下来。
而这,是盐帮和盐商不能接受的,他们在听到改革的消息后,肯定会有所动作。
因此,方正化此去要杀鸡儆猴,用一颗颗人头向天下人表明朝廷改革盐政的决心!
方正化,崇祯朝司礼太监,崇祯十五年,任保定监军,有保城的功劳,十七年,京师城陷时,一把长刀击杀数十人,贼问:“若为谁?”厉声曰:“我总监方公也!”后被贼乱刀斫杀,随从皆死。
方正化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且颇有武力,一个太监,能在乱军中斩杀十几贼,实在不容易,此次稽查盐政茶政,到了盐商盐帮的大本营,虽然皇命在身,但也难保不会出意外,而方正化的勇力和杀心,正好能派上用场。
还有,左懋第毕竟是文人,气节和忠心虽然都经过了历史的检验,但其人能力到底如何?朱慈烺心里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因此,方正化此去也有拾遗补缺的功能。下朝后,朱慈烺会请父皇给方正化一道密旨,如果左懋第心慈手软,难有作为,方正化就可以取而代之。
听到太子要改革盐政,跪着的群臣们又是骚动。
太子爷的话,一句比一句耸动啊。
盐政关系到天下人的吃饭问题,历朝历代都是重中之重,每一次微小的变动,都可能会搅动天下的风云,因此,盐政绝不可轻动。如果是半个小时前,如果不是被皇太子一次次打脸,不用首辅周延儒说话,就会有一大帮的老臣跳起来,大声劝阻皇太子。
但现在老臣们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太子所压制,加上皇上又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跳出来反对太子。
至于那帮不怕死,时时都把“天下安危”挂在嘴边的言官们,本就对盐政有诸多不满,太子改革盐政,正和他们的心意,最重要的是,盐政弊端如果被揭露出来,那他们就有了用武之地,从盐政使到皇上派往各地的盐政太监,都变成他们弹劾的对象,到时你一本,我一本,把那些平常趾高气昂、祸国殃民的混蛋
,一个个弹劾的狼狈不堪,甚至是下狱问罪,岂不是美事一桩?
在朱慈烺抚军京营的事情上,言官们都是反对,但在朱慈烺废除辽饷,改革盐政这两件事上,言官们却是全力支持的。至于厘金税,则是一半一半,言官们还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老臣们不敢说反对,言官们都支持,殿堂上没有人聒噪,朱慈烺可以自由阐述他对盐政改革的意见。
“父皇,你知道食盐出场价多少吗?”朱慈烺问。
崇祯摇头。
“算起来一斤不到五十文,可到了百姓手中,却是三百文,其间的利润,足足有六倍!”
“盐商可真是会赚啊。”崇祯咬着牙,眼睛里都是冷笑。
“盐价高涨,百姓们不堪重负,怨声载道,无知的人还以为是朝廷多抽了税赋,但其实呢?朝廷一斤盐只抽了两文钱,算起来,九牛一毛都不够,而剩下的利润都让盐商盐帮,还有各地官员拿走了!”朱慈烺冷冷说。
“臣等有罪。”
底下又是一片请罪声。
朱慈烺继续说:“那么,盐价为什么这么高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专买专卖!天下盐场出产的盐,各地的盐店,还有沿途的运输,都被盐商盐帮所垄断了,除了他们,任何人不能插手盐政,他们想卖多少钱,就可以卖多少钱,而百姓们毫无选择,除非不吃盐,否则只能向他们低头。”
崇祯脸色铁青,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那盐帮盐商为什么能垄断盐市呢?因为这是朝廷给他们的特许,其中大部分都是世袭,这本是朝廷给他们的恩惠,但这些人非但不思报恩,反而贪婪无度,一再的哄抬盐价,更有不肖的盐官盐吏为他们保驾护航,因此,朝廷的盐政越发不堪,儿臣曾听说,一个九品的盐吏都胜过七品的知县,为了能当盐吏,很多人不惜重金贿赂上司。”
“朕的好官啊……”崇祯冷笑的看向谢升。
谢升是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