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只让海州凉快了半天,翌日天气就又热的像狗一样。
李牧的爸妈吃过早饭就坐通勤车去上班了,父母走后,李牧家的电话从九点开始就没停过,打电话来的全是他的同学。
有人打电话来询问自己高考发挥的如何;也有人吃不准理科试卷的一些题目,等不及后天估分,打电话来找李牧确认;也有高中时的铁磁约自己晚上去网吧包夜。
铁磁名叫赵康,是李牧的发小,和李牧住一个小区,这小区里几乎都是西岭煤矿的工人,赵康的父母也不例外,两人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小学在子弟学校是同班,初中、高中虽然不同班,但也一直在同一所学校,少年时代关系非常要好。
不过,赵康今年高考发挥的并不好,自以为能过本科线,但没想到差了将近二十分,他自己本想走第二志愿报的一所大专,但他父母一直心高气傲,硬是逼着赵康复读了一年,复读那年赵康的叛逆心越来越重,在下半学期跟家里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当时正在上大学的李牧曾多次试图联系赵康,只是这小子脾气很轴,别说李牧,连他爸妈都没能联系上他,只是往后的每年过年,能接到他一个报平安的电话。
之后每年过年,也总有一个国内某地的座机打电话给李牧,地方经常换,而对方每次也只说六个字:兄弟,新年快乐。
然后不等李牧回应,电话就会挂掉,再回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公用电话亭老板。
李牧知道,打电话的是赵康,这个习惯他一直持续了十多年,但自己对他那十多年的人生却没有一点了解,不知道他过的是好是坏,幸不幸福。
想起他,李牧心里便不由一阵唏嘘。
赵康打电话的本意是让李牧找好借口,晚上再去网吧,但李牧脑子里全是《石器时代》这款当下正火的游戏,便道:“你爸妈上班去了没?要是也上班了,咱俩中午一起吃饭,吃完就去网吧。”
“行,那咱俩中午去吃肯德基吧,我请客。”
2001年初的时候,海州开了第一家肯德基,生意之火爆简直不是后世能够想象,排队买餐的人经常排出店门口、甚至排到马路边,虽然经过这半年的时间,热度降低了不少,但肯德基依旧是年轻人心目中时髦的东西。
李牧不禁劝说:“吃什么肯德基啊,都是垃圾食品,找个饭馆炒俩菜得了。”
“切!”赵康不屑的说道:“肯德基的汉堡好吃极了,康哥我一个月也舍不得吃一回,请你吃你还嫌弃?”
李牧不再坚持:“行,那就肯德基,十二点?”
“成,待会我先去你家找你。”
刚挂了赵康的电话,座机便又响了起来。
“喂。”
“李牧吗?”不跳字。
是个女声,声线很是优美。
“婉姐?”
“耳朵真尖!”陈婉在电话里说道:“你家具体在哪啊?我去拜访一下。”
李牧笑道:“我爸妈可都不在家,你一个姑娘家家,往我家里跑合适吗?”不跳字。
“有什么不合适的?”陈婉不满的嘟囔:“你一个小毛孩,我这个当姐姐的去看看你难道还不合适?”
小毛孩……
李牧顺手用右手拇指拉开大裤衩和内裤的松紧带,低头看了看,喃喃自语:“几年前就已经形成战斗力了。”
李牧报了地址,陈婉便说:“你等着,姐骑自行车过去。”
“不开车了?”李牧话中带着调侃。
“开你个头,在家等我!”
报完地址,李牧推开自家前门,他家所在的小区全是五层红砖楼,他家在一层,由于是自家单位的房子,没人管,所以一层都在自家前门围上一个小院,再建上三间平房。
李牧家去年才拉起院墙、弄水泥地面、又盖了三间房,花费将近三万块,不过性价比倒是高的很,不但有房有院,平房顶的空间还是晒衣服晒被的好地方。
李牧在晾衣架上找了一件纯白色的棉质鸡心领t恤,相比其他几款有些花哨的衣服,李牧唯一能瞧上眼的,也就是这种简单款式了。
由于要登门拜访,李牧专门到卫生间里捣鼓了一下自己,看着镜子里自己现在的衰样,李牧真是哪眼看哪眼够。
主要就是这个锅盖头一般的学生发型,显得整个人蔫了吧唧,而且还有点娘炮,最烦人是嘴上那一撮黑毛,几乎是这年代青春期少年的共性,但是父母又都不让刮,说什么越刮越浓以后难看,他们哪知道,再过几年,小姑娘正疯狂迷恋满脸胡茬的大叔呢!
李牧二话不说,拿老爸的剃须刀把胡子上的黑毛刮了个一干二净,现在白白净净的,看着还算舒服一点。
“要去剪个发。”
李牧打定主意,给陈婉回了个电话,让她到小区门口一家理发店找自己,随后从自己书桌里找出自己高中三年的存款,一共五百八十块,李牧揣了一百八在口袋里,穿着大裤衩和人字拖就出了门。
坐进门口五元洗剪吹的理发店,李牧对那个留着杀马特造型的理发师说道:“来劳驾,给我剪个不那么离谱的飞机头。”
杀马特大黄毛一脸诧异的看着李牧:“小哥,啥叫飞机头?”
李牧哑然。
这个年代的男生,很少有人能够准确的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发型,大家要么是顶着直升机停机坪一般的平头,要么就是李牧这种锅盖头,时髦点的就留大长毛,随着头发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