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跪坐在案几后面,正襟危坐,如同一个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宣匈奴使者觐见。”赵高在始皇帝身边高声喊道。旋即,在殿外一个个孔武有力的壮士将这句话一句句向下传递。
巴休烈在典客令史的引领下,一步步登上台阶,在两侧,是精锐的大秦士卒,手持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长戈。
巴休烈发觉这些人比一路保护顺带监视他们的卫队还要精锐,这是巴休烈的直觉。
本以为大秦的精锐并不是很多,就和他们匈奴的射雕者一样,属于万里挑一的存在,每一个射雕者都是部族的宝贝,会受到全族人的敬仰和尊敬。
可巴休烈发现,大秦不仅在北疆有着三十万精锐,在大秦的很多地方,都充斥着这些优秀的士卒。
走到咸阳宫前,巴休烈猛然看见,在他面前竖立着十二道金人,每个金人高五丈,他们身上的服饰显然和那些秦人不同,浑身雕满了精细的花纹,且个个耀武扬威,英勇无比。
巴休烈再一次在心中感叹大秦的强盛,这样的一个国度又哪里是外强中干?
令史看到巴休烈的神色,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心中已然升起一股自豪之意。
“匈奴使臣巴休烈叩见大秦始皇帝陛下。”巴休烈恭敬在大殿之上,朝着始皇帝行礼。
在驿站中的这几日,典客所属的官吏已经派人教导巴休烈礼节,以及一些用语,尽管现在巴休烈运用的还不是十分纯熟。
“外臣使者免礼。贵使远道而来,贵主单于可还安好?”当即有人在一旁将这句翻译给巴休烈听。
“回皇帝的话,吾主一切安好。”
接着巴休烈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大段,然后旁边立即有人翻译道:“吾主此番命臣前来,是来与贵国重修盟好,两国之间,永休兵革,不再刀兵相见。为此,我主特意送上贺礼猎雕一头,牛羊百头,以示诚意。”
始皇帝嬴政听了心里却是冷笑连连,巴休烈说的这些话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合约之类的,这些夷狄什么时候遵守过?刚刚签完,站在这儿就能把合约撕毁了。
信用,夷狄也知道信用?不通礼节,不通王化之地,也讲这些嘛?
不过,匈奴使臣送来的礼物,嬴政当然是照单全收了!
嬴政站起身来,道:“替朕问候贵主,转达朕的心意,两国盟好,永休兵革,这一点提议,朕觉得很好,也很符合我大秦的利益。”
“愿从皇帝之意。”巴休烈躬身说道。
扶苏目睹着整个过程,到目前为止,整个过程还算是和和气气。
尽管内心对这些蛮夷无比的鄙薄,哪怕心里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骂光了,但面子上的礼节,还是要保持住。这就是外交。
忽然间,巴休烈又叽里咕噜说了一些,旁边的侍者翻译道:“尊敬的始皇帝陛下,我部落最近从西域得到一匹良马,此番,我主亦让我带过来,以进献陛下。”
“良马现在何处?”嬴政不由地眼前一亮,一直以来,大秦想要获得优良的马匹,并不容易。这些匈奴部族对此也是严防死守,不准许一匹公马流落到大秦的手中。
巴休烈当即对旁边人说了几句,没过一会儿,一名侍者将一匹骏马牵到大殿中央,引的在场无数的人大为惊叹。
浑身墨黑,四肢修长,头细颈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堪称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马。
“陛下,此马不仅一日可驰骋千里,更会从肩膀附近位置流出像血一样的汗液。”
“哦,还有这等奇异之事?”嬴政面露惊讶。
扶苏却是不以为然,从见到这匹马的第一眼起,扶苏就猜到这匹马是汗血宝马,自然知道汗血宝马之所以会出现像血一样的汗液,是因为汗血宝马皮薄毛细,每每奔跑结束之时,大量血液涌动,所以才会给人流血的感觉。
看到嬴政正欲接近,巴休烈慌忙道:“陛下,此马还没有被人驯服。在此之前,我匈奴部族也有不少射雕者试过,只是,最后统统被摔下马背,我主听闻大秦能人颇多,故让臣携此马来大秦,为此马寻找一真正的主人。”
一席话,巴休烈说的不卑不亢,可听在嬴政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
这是摆明了要用此马来试探大秦的实力,如果最后真的无人可以降服这匹烈马,那么届时大秦的名声扫地,也给了匈奴部族嘲笑的勇气。
这是赤果果的阳谋,从巴休烈献出这匹马的开始,就没安好心。对于嬴政来说,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找到一秦人,可以降服这匹烈马。
嬴政保持着脸上的笑意,道:“外使,我大秦贤臣良将无数,自然可以为此宝马寻一真正的主人,外使就放心好了。”
巴休烈道:“陛下,我想要亲眼见识一下贵国的勇士,看看是何人降服了令我匈奴部族射雕者折戟的烈马,以便日后回去也好和我主交待。”
“贼子,真是狼子野心。”嬴政见到巴休烈此刻步步紧逼,就知道此事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嬴政的本意,就是随便找个由头,想将此事糊弄过去,可是,巴休烈并不愿意如此。
他还要以此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看着嬴政和巴休烈的交锋,扶苏眼睛微眯,心中暗道:“看来这匈奴部族之中,也并不都是一些蠢货。”
匈奴部族能从一个小小的部族,成长到一个占据了整个草原的部族,果然不是什么善类。
在扶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