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央似乎忘了他昨日刚刚下的圣旨,反而问道:“何事?”
李公公一时语塞,犹豫了片刻才道,“皇上昨日下了圣旨”
话未说完李公公就瞧见皇上眉头一紧,马上停了话。崇明殿内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谁也不知道皇上此时在想什么。
床上的人早就醒了,见皇上面色有异心里一阵紧张,生怕他临时反悔撤回那道圣旨。非常适宜的开了口,用柔媚入骨的声音勾回了皇上的心神,“皇上~”
“没事,你接着睡吧。”
皇上没回头看他,不过这声音却温柔的叫人心安,又过了那么片刻,陆央才侧过头对李公公说了两个字,“不见!”那声音,低低沉沉的。
李公公暗自摇了摇头,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门。
“苏公子,老奴已经尽力了,我看您还是回去吧。”
苏离没做声,依旧笔挺笔挺的跪着。撵他走,说不听,劝不动,来强的更不可以,他可是礼单上的人,在出这都城城门之前绝不可伤到一丝一毫。
李公公无奈,最后也只好由着他了。
五更一过宫殿的大门徐徐的打开,明黄色龙袍加身的陆央稳稳的坐在銮驾上,看起来那气色相当的好,不过在扫见跪在门口的那个人时马上便浮上了怒意。
“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多么威严的声音!苏离缓缓的抬头望去,眼前这张面孔依旧如记忆里那般英俊潇洒,器宇轩昂。
一年多的光阴,在不知不觉中他的一点一滴早已烙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心坎上。背上的刀痕,右手的茧子,甚至是胸口的那颗朱砂痣。不光如此,就连他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所代表的含义都了如指掌。
就像此时,这神色足可证明他已动了怒火。
所谓事不过三,够了,一切都足够了!如今亲眼所见,也可以死心了,苏离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苏离,来向皇上辞行!”
所有人皆是一怔,尤其是陆央,他原本以为苏离此举是为了求情,听他如此一句又怎能不意外。他甚至以为是因为雨太大了,听错了话。
“你说什么?”
苏离双手撑地,死死的抠着庭前那片泥土,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内已经渗出了血迹,“苏离入宫数年之久,一直承蒙皇上恩宠,无以为报,今日一别恐再无相见之日,请皇上在此受小人一拜!”话音一落,狠狠的狠狠的磕了一记响头!“愿我皇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如果忽略声音里那一丝藏不住的颤抖,这一句说的实在响亮,就算满朝文武百官几百号人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声震耳欲聋。皇上怔了怔,张张口竟说不出半个字!
他看见苏离艰难的站起身,许是跪久了,腿软脚软身子有些不稳。头发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额头上还有泥渍,衣服更是湿嗒嗒的脏的不像话,简直狼狈不堪。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竟然在此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就像当日在竹林初见,那笑容那么释然,那么洒脱,淡如清风。
脑海中突然回忆起曾经相依相守的日子,历历在目犹如昨日才刚刚发生的一样,那般暖入心扉的滋味除了苏离谁也给不了。
可陆央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个人留不得!虽然尚未证实他真是奸细,但苏离的确是孟国所进献的娈宠不假,孟国安排这样一个人做奸细藏在自己身边也不无可能。加之寿宴当晚有人密报,苏离曾暗中与孟国使节有过接触,因此才会缺席那场晚宴,如此更是叫人不得不防。
身为帝王又怎能允许不确定的因素留在自己身边。既然狠不下心杀了他,索性便送他走的远远的,再不相见!
“”转身那一刻,苏离似乎又说了一句什么,皇上清楚的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一个字。
苏离走了,虽然狼狈不堪,那背影却是那么的潇洒,大雨打在他的身上溅起一圈雾蒙蒙的水气,仿若海市蜃楼中的幻影一般,让人突然很想伸手抓住那道即将消失的美景。
☆、四:
转眼数日,都城早已被远远的甩在了群山之后。
车队依旧在官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遇有驿站便站下脚歇歇,若是没有驿站便在野外安营扎寨。
苏离浑浑噩噩的在车上睡了几日,睡的连时间都失去了。
某日掀开车窗上的麻布帘子,外面竟已落了薄雪,想是早已进了秦国的地界。因为地处北方,这里的落雪自然比陆国来的早些。
掀开身上的羊绒毯子见脚下不远处放着一铜制的暖炉,碰上去还觉得有些烫,烘的车内暖暖的,难怪一丝的凉意都感觉不到。
“公子,您醒了?”
一个机灵的小鬼探头进来,看起来十六七岁,满脸笑容倒是不讨人厌的样子,身上穿着秦国人的衣服,不知是从哪里调来伺候他的。苏离懒得理会,也懒得去想,跟在身边这么多天与他说话也没超过十句。只知道他就叫小鬼,这名字和他鬼头鬼脑的样子倒是蛮配的。
此时听他问苏离只是点了下头,随即就把视线挪到了窗外。
“公子饿不饿,我去叫厨子弄些吃的拿来?”
苏离摇摇头。
那小鬼也不灰心,依旧满脸笑容,甚至还挤进了车内。这车内本就不大,勉强能坐下两人,苏离横躺着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地方了。他隐隐有些不悦,眉头微微紧了紧,却见那小鬼不知从哪个夹层里翻了一本书递过来,“公子若是无聊就看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