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想了想,一针见血,“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来看病的对不对?”
“呃……”赵女士尴尬地笑了笑,“可以这么说。”
这时小护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护士长,刘主任找您。”
“我这就去。”护士长看了眼旁边略有些局促的访客,对小护士说,“进去看看周主任怎么样了,说有位她的朋友来找她吃饭。”说罢转头对赵女士说,“以后请不要耽误医生工作。”这几乎是再明显不过的助攻了。
“好的。”赵女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边的头发,掩饰住通红的耳朵,“我只是太急切又太慌乱了。”
“我理解。”护士长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又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
小护士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吩咐敲了敲门。良久不见回答,正要询问,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连忙推开门跑了进去。就看到身着白大褂的女子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看失去了意识。
“周主任!”小护士正要冲过去,却有人的动作比她还快。
“芷若!”赵女士嘴里唤着周主任的名,踩着恨天高依然健步如飞,几步就绕开东倒西歪的椅子来到周主任身边,神情急切。
小护士跟了上去,很快判断出是心跳骤停,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她很快慌了神,“心肺复苏,诶,怎么做来着,是这样——赵女士你做什么?”
只见赵女士将周主任平放在地上,跪坐在她身侧,双手十指相扣,手掌按压在她胸口——即胸骨的位置,肘关节伸直,反复按压。小护士看的呆了,如此标准的徒手心肺复苏姿势,现在随便一个人都会做么?
“愣着、干嘛,还不去、叫人……”赵女士透过墨镜瞪她。
兵荒马乱,没有人想到向来身体健康,能徒手击败十几个持管制刀具小混混的周主任竟然会因为劳累过度而差点猝死。若非那位执着的赵女士,恐怕人们很难即时发现倒在无人的值班室的她,错过最佳救治时间的话留下的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总而言之,说赵女士是周主任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在这种情况下,周主任不得不采纳护士长的建议,拿出医院碍于职工压力批给她的病假出来跟赵女士约会,当然她自己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
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明明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两鬓斑斑的恋人泪流满面,怎么再一睁眼就成了雪白的天花板了呢。
等来看望的人们——尤其是强迫她与赵女士吃饭的护士长——叽叽喳喳地离去,她终于有空整理思绪,
虽然携手一生的恩爱回忆起来仍然甜蜜,但一想到所有的经历可能只是大梦一场,苦涩之余更多的还是无奈。
一生啊,说短也短,两个人在一起,几十年的时光也眨眼即逝,总结下来不过是寥寥几语。可说长也长,因为同样是几十年,接下来的日子却只能由她独自咀嚼着曾经的回忆前行,那定然是,孤独寂寞到连一秒都嫌长的无尽岁月。
自打那年十八岁在一起,她们的生活也不是平稳得仿若一汪死水,且不说整天找上门来蹭吃蹭喝的狐朋狗友,和中土、西域、波斯、蒙古等数不尽的风土人情与壮丽山河,光是她们两人独处就有说不尽的乐趣。
她们经常拌嘴,几乎都是因为房事上的纠纷。其实也并非不和谐,只是她总归是要为自己弱势的地位争取一下的,虽然结果往往是更加不堪。然而她依然记吃不记打地乐此不疲,这也许也是情趣的一种。
几十年来,只吵过一次嘴,那一次对方真真正正地生了气。因为她坦言她可能会率先离开这个世界——因为体弱,因为儿时落下病根的那场风寒——但她又不想对方随她而去,两人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也没有人妥协。
还好,她一直撑到了不需要有人妥协的时候。
直到白发如雪,她总算用实际行动履行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和“永远都不会离开”的承诺。
可现在怎么就,又回到了原点了呢。
她在无人的病房苦笑,用胳膊遮住刺眼的阳光,只觉得眼眶酸涩无比,再一眨眼时,热泪已经顺着脸庞滑下。
在这样一个,所有人都知道风华绝代又敢爱敢恨的绍敏郡主全心全意地爱着神功盖世宅心仁厚的翩翩少年的世界里,她要怎样说服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原来都是真实存在,而不是她在生死边缘徘徊时的一场梦境。
胸膛里这颗已经深爱上不该去爱的人的心脏,到底要如何安放,才不会在独处的时候隐隐作痛。
她捂住脸,无助的叹息:敏敏,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如考虑考虑我,怎么样?”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宛若清泉,浇灌她已走向枯萎的灵魂。
她竭力回忆,才从遥远的记忆碎片中挖出了这位难缠又麻烦、莫名其妙又胡搅蛮缠的病人的资料:总是梦到古代时和恋人在一起的生活,光怪陆离又真实无比,这样的梦境日复一日缠绕着这位病人,终于她不堪其扰,跑到医院来散播自己的不快乐。
“你说考虑考虑你,是什么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重新打量这位早都被她抛之脑后的病人,越看越疑惑,也越震惊。
——太像了。
不是外貌,而是眉眼之间的□□和气质,以及那位恋人特有的,仅仅看向她时就仿佛是在拥抱全世界一样的深情眼神。
“我叫赵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