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颜淮揉了揉鼻子,抬头望了望碧蓝如洗的天空,忽然感觉,有些坐不住了。这地方实在太过安静美好,偶尔从喧嚣中来到这儿,或许会觉得找到一块清净之地,但若是待的久了,就有点,无聊。
品茶的扶苏问:“可是受了风寒?”
颜淮摇摇头:“没有,无缘无故的打喷嚏,大概有人在背后骂我。”
扶苏笑了笑。
颜淮在寂静的氛围中做了三秒的挣扎,随后拍案而起,说道:“时候不早,我想是时候该离开了。”
扶苏放下茶盏,问:“可是太过无聊了?”
“这倒不是……”见他问得这么直白,颜淮反而不好说实话,道:“我怕太晚回去,姐姐会责怪我。”
扶苏站了起来:“我送你。”
颜淮本想婉拒,扶苏已经与他擦肩而过,率先走了出去。
踏出府门一看,原来星光璀璨,黑夜无边,分明没有在屋中的白日青天。颜淮跟着扶苏上了马车,马夫向前抽了一鞭子,串铃轻响,缓慢的动了起来,颜淮坐在马车的软垫上,越和扶苏待在一起,就越觉得不自在。
就像两个没有多少共同语言的人,偏要共处一室,简单寒暄几声到最后只能缄默相待。为了透透气,颜淮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无垠的夜空,对面的扶苏似乎能感觉到颜淮的心情,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唇边若有若无的笑逐渐消散干净,表情愈发凝重。
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颜淮放下窗帘的时候,扶苏想起一个上次没有说完的话题,说:“你上次问我,我的眼睛为何变成这样,现在还想知道吗?”
颜淮正愁没话跟他说,扶苏打破了稍微有点尴尬的局面,虽然不记得什么时候问过,颜淮顺坡下驴的说:“当然想,你说,我保证不告诉第三个人。”
扶苏垂下头,几缕发丝跟着垂了下来,线条柔和的下颚,竟给人一种柔弱的错觉。颜淮先前用秀色可餐形容他,不得不说,确实担得起这个称呼,颜淮看着看着有点恍神,扶苏说的什么话都没听清,等反应过来,听到扶苏说:“这件事要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其实算算时间也不久,大概在前年的三月份,那个春暖花开的时节……”
颜淮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地说起?”
扶苏顿了顿,继续说:“那我们就从开天地说起……”
“打住打住。”颜淮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还是说眼睛的事,直接切入主题,不要把时间浪费到介绍背景上。”
“好的。”
扶苏抬手摸了摸眼皮,颇为伤感道:“这件事,还关乎到你的姐姐,颜真。”
一听到有颜真,颜淮立刻正襟危坐,认真的听:“关系到我姐姐?为什么?是她把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扶苏说:“其实责任不全在她,我也有错。”
颜淮意识到,和扶苏说话就不能着急,要循序渐进,否则会把自个给急死,于是他决定动用缓兵之计,因为扶苏肯定会在完结前把事情缘由都说出来的。是的,颜淮淮从来都是那么机智。
“如果那天,我没有做那件事就好了。”
“哪件?”
“就是那件……”
扶苏那很难以启齿的表情,颜淮绝定不再逼他,安慰道:“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毕竟每次回顾过去都是揭伤疤,你不想说没人会怪你的。”
扶苏点点头,面上终于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刻意紧绷。他舒了口气,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动作:“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呵呵,不用为难。”
颜淮心想,既然要说就痛快的说,不想说就不要说,何必搞得这样麻烦,不过嘴里还是客套的安慰一句。
扶苏说:“我们第一次在酆都城见面,是在前年的良缘求子夜上,你一身青衣,从黄泉街拥挤的人群中一闪而过,说来奇怪,瞬间我就捕捉到了你的身影。有句诗说的极好,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颜淮感觉到小小的不适应,他没有表现出来,只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代替:“然后呢,继续说。”
“像今年的良缘求子夜一样,娘娘的雕像从路中央走过时,我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你。”
颜淮当然不记得什么是良缘求子夜,更不记得当晚和扶苏遇到过,但为了不拖延时间,不打算打断扶苏的话。这样,扶苏就接着说:“后来,我便把……没有,后来我们走到黄泉路上,一起去良缘庙。”
颜淮不耐烦的问:“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我们便成为好友,从好友发展为至交,再从至交发展为情同手足。再后来,就确定了关系。”
一个不好的想法悄然而至,颜淮如临大敌,问道:“什么关系?”
扶苏笑道:“家人关系。先前不是说过我们情同手足,正巧我无父无母,老爷和夫人便把我收为义子,论起辈分,你合该叫我一声二哥,我叫颜真一声大姐。不过——”扶苏话锋一转,接着道:“虽说如此,如今我却不再是颜家义子,你称我本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