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霍问:“老人家,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您要背到哪儿,我帮您背过去。”
老翁抖着胡子,声音沙哑道:“这里面装的是粮食,就是要送到这里的征粮点的。”
卫霍点头:“好,那您跟我来登记一下吧。”
“好哎。”
老翁感激地同卫霍道谢,一瘸一拐地随他去登记。
翻过册子,登记官皱了皱眉头:“您家已经征过粮了,不用再给了。”
老翁忙道:“我知道,但还想再给官家送点粮。”
卫霍怔住:“您——”
老翁道:“这不是在打仗么,正是用粮的时候。我早些年的时候也是在军队里做过兵打过仗的,后来腿被高应人的弯刀砍到筋骨,不中用了,就从战场了退下来,回家务农了。我打仗那时候,六大粮仓只建成两个,粮草供应不上,饿着肚子拿兵器跟人打仗的滋味不好受。现虽有天子开放粮仓支持前线,但战争境况难料,粮草若是不富足,战事或许要拖更久,所以我算了算一家子明年能吃多少粮,又省出一袋送过来,多一袋粮就能让战士们多一分力气,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那老翁送了粮,拒绝了卫霍差马车送他回府的好意,颤颤巍巍地走远了。
卫霍和明晨立在原处,望着老翁的背影,心中感慨良多,一时竟无言。
过了一阵,明晨才道:“有百姓能如此明理,实在是令人叹服。”
卫霍幽幽道:“可惜这道理,朱门豪族却不懂。”
一老翁尚且理解前线疾苦,哪怕自家过得拮据一些,仍要多送袋粮食过来。
可那些富到流油的富人家中却怕粮收得多了,会少置办一座院子,少买些首饰,交粮是一拖再拖,还要掺些虚粮鱼目混珠。
明晨喟叹道:“穷人缺粮短衣,可心中境界不见得低人一等。富人生活奢贵,但许多人眼中只看得到私利,倒不如穷人了。”
卫霍点点头,抬头仰望湛蓝苍穹。
“相信百姓的心意,我大陈士卒定能感受得到。”
***
十一月中旬,羊河旁草木已彻底凋零,天气越来越冷,寒风肃杀,如刀一般割人脸颊。
一个月来,泽阳城中的高应人大多闭门不出,泽阳城中粮草还算丰足,支撑他们度过了这一个月的时日。
陈兵在林震的指挥下数次攻城,城门破了几次,但周围几城的高应士兵总及时前来支援,城内的卫兵亦是凶悍,陈兵皆没有彻底成功。因陈兵攻城迫切,高应人也无法再进一步攻略中原,两边攻防皆陷入僵局。
天寒地冻,许多兵士的手脚都生了冻疮,后方再送来一批粮草时,秦淮有些坐不住了。
他去了主帐。
秦淮对林震说:“将军,战事还是越早结束越好,我们得想个好法子尽快攻下泽阳城,不能再拖了。”
左志叹了口气,忧虑道:“现在天这么冷,将士们都很疲累,拿不动兵器了。粮草倒是挺富足的,不如先拖一拖吧。”
秦淮深蹙着眉道:“怎么能这样拖下去?粮草也非凭空来的,秋收刚过去没多久,百姓们都交了粮,等着我们打胜仗回去,况且若再往后拖,恐再生大的变数。如今我们尚占据主动,更应该采取强攻策略,一举击破敌人才是。”
林震沉吟一阵,说:“我们破了几次城门,高应人是硬抗下了,但是我们要彻底拿下整个泽阳城很困难。若能里应外合,或许能够更快更顺利地拿下。”
左志疑惑道:“怎么个里应外合法?”
林震指着案上的牛皮纸,示意他们去看上面画着的泽阳城内部路线图。
“秦淮之前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们制敌,应攻其弱势,高应人最大的弱势在其粮草。他们粮草不比我方丰足,所以往往采取猛攻急攻的策略,如今他们已陷入被动,正是我们强攻的时机。确实应趁早一举击破,免得夜长梦多。我想的是在下次攻城时,令我方一队人鱼目混珠混入泽阳城中,这里是他们储放粮草的地方,一把火烧了它,定会在城中引起慌乱,我们里应外合,就有很大机会能拿下泽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