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疲倦的眼睛,长至眉毛的刘海,还有一副略显稳重的黑框眼镜。
鼻子里呼出的气砸在窗子上,糊了。
盯着自己疲倦的双眼,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踩空了,找不到着力点,就这样漂浮在天上,连什么时候会受重力的影响而掉下来也不知道。一种,连来源都不清楚的恐慌。
我是不是把人生搞砸了?
看了眼手表,下午六点不到,时间还早。
车厢里出奇的安静,我火热的心跳无所遁形。
我好像很期待这次同学聚会。我又在期待什么呢?
我从小就对自己撒谎,导致现在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小时,想要吃街边甜甜的,看到母亲皱起的眉头,乖巧地说:“妈妈我不吃,会烂牙齿的。”妈妈会笑笑,说:“对,还是吃水果对身体好,走,我们去买苹果。”再长大一些,面对堆叠的试题,虽然已经疲惫,但看到半夜还给自己削水果的母亲,会说:“我不累,您先去睡吧。”再后来,明明自己有个文学梦,却因为父亲说不切实际而乖乖干了别的行业。是自己太听话没有灵魂,还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期待,而进行的自我欺骗,欺骗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撒的谎还少吗?我甚至还骗了自己的爱情的向往。
到了地点,因为来的早,人不过零零点点两三粒,稍微寒暄了几句便随便落了座。
大概是许久不见大家都心生怀念,甚至于找我搭话。说就说呗,我总不至于不敢和别人聊天吧。
聊过来聊过去,也就是古往今来一直的强势话题,“谈恋爱了吗”“工作怎么样”“最近过得好吧”。
“还没呢,这年头对象不好找。”“工作就普通那样,不是太辛苦,但也没太好。”“好着呢,人生在世须尽欢啊。”
人家也就跟你客套客套,又不是真关心你,别太自作多情啥都抖落出来。
人渐渐地来多了,我的客套话也越说越多,脸上的笑容也是一直没消。
忽而听到有人说“肖隐,你变活泼了。”
手上动作继续,脸上表情依旧,口中言语不听。但心跳却是漏了几拍。
多久没见了,他还是那么朝气,依旧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人群自然而然被他吸引,我费了多大力气建立的形象一下变得可有可无,显得有些可笑。
外向,开朗,健谈,我都能装,唯独趋炎附势实在是做不到。坐在位置上看他们老同学间相聚的热闹。
卫然却走过来问我:“最近好吗?”
“跟你一样好。”我回以标准微笑。
“我跟你说认真的。”她拉开我座位旁边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你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你不累吗?”
“不累啊。”笑早就成了我的面具。
“肖隐。”她正色道,“别装了。”
不管她有没有看破我的伪装,反正谁也不许接近我心底的柔软。“别说这个了,同学聚会,聊点开心的吧。最近那个很出名的电影你看了吗?”
她叹了口气,说还没看。我说那我请她啊。她看着我的眼睛,问我可以吗。我说当然。
接下来的事跟我没多大关系,同学聚会不过是以前闹腾的人继续闹腾,安静的人继续安静。
吃完饭,他们打算再去ktv唱唱歌。我以工作为由推脱不去,谁也没挽留。
可是他却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抱着我的腰直说糊话,比如“伊伊,我们回家吧,我喝醉了”或者“苏伊,别分手”这些个同学人人都知道谁是苏伊,都觉得他喝醉了,只得把他托付给我。
坐上计程车,他松开了我,自己靠在窗子上,不说话。
停了车,他却又一副吃醉酒模样,撒着娇要我送他上楼。
无碍,反正他也吃不了我。
送他到家门口,他请我进去坐坐。我自然是不会去的,可他死皮赖脸,好说歹说,偏偏是要我留下。留就留吧,反正又没事。
他又开了两瓶啤酒,要喝。我拦着他,他说他没醉,我也知道他没醉。他说:“怎么,看我喝酒你心疼?”
我笑笑,道:“我心不疼,但你胃会疼。”
“放心,我胃没毛病。”
“那你随意。”
他也不说话,喝了两瓶又开两瓶,“咕噜咕噜”小半箱就给他喝完了。谁知道他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