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曾无数次这样骑马而来,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开着漫天繁花的地方。
那个人……那个人是……
萧皓尘抬头,视线所及之处被卫寄风英俊沧桑的脸占满。
是……是卫寄风……
那个人……是卫寄风吗……
于是他忍着心中那点如在梦中的不适,顺从地被卫寄风牵着手,两人一起策马来到小猪面前。
卫寄风说:“小猪,我们比一场,让你爹爹做公证,看日落之前,谁打到的猎物更多,如何?”
小猪微微怔了怔,欲言又止,可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卫叔叔喜欢爹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了一辈子。
可爹爹,从来都是对卫叔叔不冷不热,并未表现出任何倾慕之意。
今日……今日爹爹,为何竟像已经接受了卫叔叔一样?
难道昨夜……
小猪心中泛着空洞的委屈。
十二岁的少年还理不清这些过于悲伤的思绪。
他记得那个人,记得那块玉佩,记得满院蔷薇簌簌落落的模样。
他有父亲,有一个亲生的,很爱他的,却一生终究无父子之缘的父亲。
他并不讨厌卫叔叔,可他还没准备好……或者他永远都准备不好,让另一个人取代他心中父亲的位置。
萧皓尘发现了小猪的不对,俯身问:“小猪,怎么了?”
小猪眼里有些泪花,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乖巧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些年爹爹过得苦,他不愿再说出自己矫情的少年心事,让爹爹心里更苦。
哪怕……哪怕他伤心了,可卫叔叔若真的对爹爹好,他接受就是了。
萧皓尘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怪怪的,安明慎怪怪的,小猪怪怪的,他自己……也怪怪的。
可他不知道到底那里出了问题。
他记得相国府年少的日子,记得卫寄风邀他同来南廷军营,记得安明慎是个脾气很大胆子很小的小野猫。
记得……记得他爱过一个人。
可他记不清那是谁了。
卫寄风待他如此温柔,或许那人……就是卫寄风吧。
萧皓尘忘记了一个人。
也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个人。
他在云州城中生活,教他的孩子习武读诗,与故人相见相伴,饮酒作对,逍遥此生。
唯有醉意朦胧时,抬头看着蔷薇加上零星枯瘦的几朵残花,会恍惚中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可那种感觉去的很快,他便不再记得了。
卫寄风再一次邀他同去天堑山。
秦安已把大队军马调离天堑山,与戚家军在京城两侧遥遥相望,京中两位太后的争执已愈演愈烈,天下马上就要大乱,而他们能做的,只有守住东山防线,决不可让青丘七王的联军攻入中原。
萧皓尘答应了。
他模糊中记得自己曾经拒绝过卫寄风很多次,可这次,他却答应了。
或许是他今日心情晴朗,或许……或许……
他心中空荡荡的摇晃着枯瘦的树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想起自己是谁。
小猪年纪还小,萧皓尘便让小猪和安明慎留在了云州城。
临行前,萧皓尘嘱咐小猪:“安明慎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脑子也不太灵光的小废物,你若要出门闯荡,别指望他能照顾你,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