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韶华少有的睡了个安稳觉,许是报告的事情终于了解,又像是周行之的话确让他好受了些许。总之,他迎着悬挂在头顶的太阳,一觉睡到了十点钟才睁开眼。
周行之起的也不早,只匆匆做了个三明治摆在桌上,人则给李韶华留了微信便跑去农贸市场置办起蔬果吃食。
李韶华睡得久,整个人还沉浸在混混沉沉的状态中,只潦潦草草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盘算着自己的丈夫何时能带着一身菜市场的腥味儿回来。
年轻时李韶华是个最怕无聊的人,任一点空闲时间都被他用px塞满,仿佛高强度的工作带给他的心力交瘁只有人类最极致又最廉价的快感才能安抚。
那时候,无数友人都开玩笑的说,他该不会有性瘾症吧。这话不是夸张。有时连他自己都这样觉得。
刚跟周行之结婚时,他俩时常有些矛盾,而矛盾的导火索又时常是他不知安分的性格。每逢此时,李韶华最惯用的伎俩,便是靠xìng_ài摆平一切。
起先年富力强的很吃这一套,每每被他三言两语或是一个眼神便惹得情动不已,肝火变了欲火,而后便是一场酐畅淋漓的欢乐。
后来,周行之总算识破了他的诡计,或是明白了他的逃避,便只得在争执中无限的压抑本性,去寻那个不知是何的症结。
李韶华是个天生的逃避型人格,他拒绝说爱,又拒绝永远。这让周行之苦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当周行之提着两大兜蔬菜鱼肉出现在李韶华面前时,他有些恍若隔世的错觉。
记忆中那个跟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李老师”的、初出校园的男孩,究竟被丢在了哪里?
他俩明明整整五年从未分离,可李韶华却根本找不到周行之长大的痕迹。
仿佛一切只是一朝一夕,他被自己诱惑,而后他爱上自己,因为这份沉重的爱,他变成了一个完整成熟的男人,成了自己的依靠,也成了自己的丈夫。
他没接周行之手里的菜,他向来不愿动这些沾着水和土的东西,他只是轻轻抱了抱自己的丈夫,踮起脚尖对他说,“行之,你买没买润滑,家里没有了。”
周行之的神色一晃,嘴边溢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他低头亲了亲李韶华的额头,说,“买了的。”
李韶华便开开心心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周行之在厨房忙里忙外。
他的丈夫有着挺拔的身躯,弓着腰在抽烟机下掂着一口小小的锅,火焰像被施了魔法般跟着他的节奏变换着,而他的丈夫,则把控着厨房里的一切,得心应手,有条不紊。
食色性也,这其中大概是有个均衡,所以李韶华向来不在意吃的怎样。馒头咸菜他能吃,大鱼大肉也可以。大概这些年一直是,周行之给他端来什么,他便吃什么。
很多时候,他在周行之面前是个事儿精,但绝不包括吃这件事情。
所以,哪怕是日夜相守,他也记不得自己的丈夫到底是何时成了这样一个大厨。
当飘香的三盘菜被周行之依次端上来。大概是周行之小时过过一段苦日子,哪怕到了如今吃穿不愁,他也习惯性的把荤菜放在李韶华跟前,而靠近自己面前的永远是这顿饭的配角。
周行之的这个习惯有些可爱,像个经历过苦难的母亲,总想着把眼中最好的留给孩子,却早忘了今夕何夕。
李韶华心中暖暖的,仿佛一股股的温泉顺着血液的走向流淌。他不动声色的将面前的盘子往中间推了推,抬眼的瞬间看到周行之脸上腼腆的笑意。
他低了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块牛肉,香香嫩嫩,仿佛不需咬便可以在口中化开般,丝毫不比大酒店中炖的差。
他想,若这世上有完美情人,那这完美两个字,也只有周行之了。
午饭后,他们相拥着在沙发上听着老唱片,从卡萨布兰卡到老鹰乐队,皆是李韶华的心头爱。随后,是绵长的吻,顺着眉眼一路到唇,呼吸交接,唇齿纠缠。
周行之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怜惜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安慰,又像是缠绵。
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的间隔中漏进客厅里来,几束洒到周行之的后背。周行之整个人便都像沐在光晕中般,带着救赎的色彩,给他眷恋,又给他疼爱。
这一切都太温柔,却让李韶华莫名的想哭。
他宁愿周行之强势些,哪怕粗鲁甚至粗暴也无所谓,反正他也是不怕疼的。
但周行之怕他疼。
周行之连他不小心磕在桌子上都会心疼,他虽不说,但李韶华是知道的。
李韶华年轻时对待自己的身体算得上是大大咧咧,磕的碰的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更何况他又向来不忌惮姿势体位,仿佛越是痛,便越是爽快。
可如今,他怎也不愿让自己受伤,便是一个小小的划伤,他都宁愿藏着掖着。
他看不得周行之关切的眼神,让他酸楚又心疼。
他还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他心血来潮跟周行之玩儿起qiáng_jiān梗,周行之却在将他双手箍起的刹那又将他放开。他正是起兴,有些不耐烦的踢了踢自己的丈夫,问怎么不继续了。
周行之皱了皱眉毛,那个神色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周行之坐起身子,摩挲着李韶华刚刚被他用力箍过的手腕,上面泛着微不可见的红,说,“就算是假的,就算是演戏,我也做不到。”